登峰造极的个人崇拜(2)

而且,由宣传个人迷信而形成的宗教仪式般的狂热,已形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人们每天早上要向毛主席像“早请示”,晚上睡觉前要对毛主席像“晚汇报”。每顿饭前都要先在毛主席像前唱“东方红”,敬祝一番才能就餐。谁拒不执行这套仪式,谁就是对毛主席不忠的立场问题,轻者被批斗,重者要送监狱。林彪在把毛泽东神化到宗教迷信的地步时,他自己也成了神化的对象。树人与树己本是一回事情。在全国上下大小会议开始与结束时流行的敬祝仪式,敬祝完“毛主席万寿无疆”后,紧接着必然是“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林彪一伙煽动起的对领袖的个人迷信,与宗教迷信的不同,在于它是以“镇压之权”为后盾的。1967年1月,中央下达《公安六条》,宣布“攻击诬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同志的,都是现行反革命行为,应当依法惩办”。因为林彪的公众形象太过分地“谦恭”了,使许多人不禁联想到封建王权时代的奸臣形象,一些口不择言的人因此被定为“恶毒攻击”罪,加以逮捕判刑。仅因对林彪、江青一伙有言论冒犯而受到刑事处理的,全国就有十万多人之众。

工于心计的林彪深知“威重震主”的道理,在毛泽东面前总是极为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政治野心,处心积虑地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有一件事情可以典型地说明林彪的这一特点。1967年5月,毛泽东和林彪一同在人民大会堂观看文艺演出。演出前全场照例要进行一番“敬祝”。当全场高呼完“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时,毛泽东用肘碰了碰林彪,笑着幽了他一默,说,“下面该你啦”。这时,全场又高呼起“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林彪的脸立刻变得十分尴尬。第二天,林彪就让秘书给“中央文革”打电话,要求以“中央文革”的名义,给全国下通知,不要再喊“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的口号。

林彪还口述了一封给周恩来和“中央文革”的信,要求在各种宣传活动中,要“突出主席”,不要宣传他。林彪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绕开中央办事机关,派人把他的信印了几千份,每逢人民大会堂群众集会,就派警卫人员去会场散发。这样,既“突出了主席”,又表现了自己的“谦虚”,一举两得。

如果说林彪在神化领袖的方面不遗余力,在迎奉毛泽东的方面对细枝末节都十分注意,那么在具体事情上则是另一副样子。林彪在1966年8月13日中央工作会议上表态讲,紧跟毛主席,“大事不麻烦,小事不干扰”。然而,在实际工作中,林彪是能推则推,能躲就躲,从不主动发表自己的见解,不担负一点责任。正如叶群对林办工作所规定的,林彪是“主席划圈我划圈”,只要毛泽东没表态的,林彪决不表态,千方百计地推给周总理或其他人去处理。叶群把它总结为“三不主义”,即“不负责,不建言,不得罪”。林办的工作人员背后都称叶群为“叶推事”。

在“文化大革命”的大动乱中,许多突发事件急如星火,军队作为惟一还能维护秩序的力量,需要请示林彪的事情很多。而林彪却仿佛不在这政治旋涡中,任凭下面汇报的情况如何紧急,除非毛泽东有了明确的态度,否则他是决不去主动处理的。

1967年1月,“文化大革命”进入全面夺权阶段,群众组织冲击部队的事件增多,军队已经难稳定下来。作为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徐向前和军委秘书长叶剑英,心急如焚。徐向前几次给林彪打电话请示,林彪都不见。无奈,徐向前只好“闯宫”,直接驱车亲自找林彪,陈述部队的混乱情况,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最后林彪才同意搞出个文件。叶剑英、聂荣臻等参加了文件起草的讨论,由林彪签送给毛泽东,形成了稳定军队的“军委八条”。

但在所谓反“二月逆流”后,林彪又琢磨出毛泽东的思想新动向,搞了个“军委十条”,“十条”实际上否定了“八条”稳定军队的正确方面。

林彪的这套滑头伎俩,为正直人士所不齿。1966年11月13日、26日,陈毅、叶剑英、徐向前、贺龙四位元帅挺身而出,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对军队院校师生讲话,对“文化大革命”中的许多错误作法提出了直截了当的批评。陈毅坦率地亮出自己的观点,“我讲话是有意识对准一些人的。如果光在那里讲恭喜发财,讲天气很好啊,伟大伟大呀,革命革命呀,万岁万岁呀,没有帮助,那是扯谎!表示陈老总这个人不老实,不讲心里话。”陈毅的忠直和林彪一贯两面派的言行形成鲜明的对照。

林彪口称搞“文化大革命”,“主席是轴心,我们作磨盘”。然而林彪并不在意人民的利益和党的原则,他关心的是如何投毛泽东所好,揣摩毛泽东的心理动向,以便借机以售其奸。在“文化大革命”的狂澜中,作为核心领导人之一的林彪迎上欺下,推委责任的两面派作风,暴露得淋漓尽致。在群众造反运动的潮流中,各级领导干部接连被批判、被炮轰、被打倒的情况下,甚至周恩来也常受到“中央文革”江青一伙的刁难攻击,而林彪则能以他的“三不主义”置身事外,左右逢源,保持着“跟得最紧”的“好学生”和“接班人”的形象和地位。

在公众形象中,林彪是鼓吹毛泽东个人崇拜最力的第一人,不知该有多么地“三忠于”“四无限”,多么地勤政奉公呢!但林彪在自己真实的生活里和人们想象中根本是两回事。

毛家湾林宅中从来不做当时盛行于全国城乡的“早请示”、“晚汇报”。这在其他单位可是个对毛泽东忠不忠的态度问题。他经常读的书也不是毛主席的书,而是一本《辞海》和一本药典。他甚至连文件都不看,而是听秘书讲;连圈阅文件都让秘书代笔。他摆出的“无限忠于”的形象,不过是口是心非的表演而已,是演给毛泽东和全党全国人民看的政治小品。

从林彪住处查找出1970年4月25日叶群对林办工作人员的指示中,就可以看出林、叶对自己政治形象的设计和包装技巧的概要。指示说:(1)选文件、打电话时都要提醒,言不离主席。

(2)首长(指林彪)参加外事活动时,也要提醒。

(3)你们要注意礼貌。如:接送主席他们虽然告诉我们不要去,只去一部车到车站,我和首长还是要去。不能只想一面。他们叫我和首长先走,我们不能走,要等主席的车走了以后,我们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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