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里为什么也有个‘英’?”
两人又是几乎同时出口。
“你……怎么长得和我有点相像?”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且都用手指着对方。
“哈哈哈哈……”
两个“英”笑得前俯后仰。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葛兰英自嫁为人妇,做了母亲,既要服侍婆婆、丈夫,又要哺育儿女、兼顾娘家,特别是和丈夫,磕磕绊绊不断,憋在心里的只有郁闷。唐群英因做新媳妇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性情,转而怀念逝世的父亲,想着父亲在时的自在,不免感伤,又无从倾诉。这一下,两人总算遇到了知己,终于痛快地笑出来了。
痛快地笑过之后,唐群英拉着葛兰英和自己对面坐下,说:
“来来来,我俩再相互仔细地看看,到底有哪些地方相像。”
这两“英”,长得的确有点像。
真的相互对视仔细看时,葛兰英却被唐群英的眼光逼得“退缩”了。
“我一个乡下女人,哪能像你这个奇女子。”她说。
“哈哈!”唐群英放肆地笑起来,“葛兰英,葛兰英,你也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畏场合的人,小时候就是‘上房揭瓦、下地裹灰’的角色,和男孩打架,不赢不罢休。‘一等毅勇侯’富厚堂,那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文武官员都难得进去之地,你带领‘童子军’翻墙而入;富厚堂里的藏书楼,多少大员都只能仰止,你却想得办法出,绕后院,爬樟树,跳至楼上……”
“别说了,别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你看我现在……”葛兰英打断她的话。
“现在怎么啦?”
“现在……我是向你请教来了。”
唐群英又笑起来,说:“向我请教,有什么可‘请’。要问的,只管问。答不出、答得不满意,别打我。”
葛兰英说:“我敢打你啊,你一身的武艺。我想先请你教我骑马射箭。”
她原本说的请教,是想把那些不顺心的事说出来,讨个什么主意。可这一个“打”字,把她急于说的给“打”下去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豪爽之人,自家那些个私事,有什么好讲的呢。骑马射箭,先痛快一番再说。
唐群英说:“骑马射箭,这里哪有战马?什么地方有战马可偷,我和你偷一匹去。”
唐群英把那个“偷”字故意说得很重,呵呵而乐。
葛兰英笑着说:“我忘了、忘了,这地方确实没有战马,想当偷马贼也当不成。我就先看你舞剑吧。”
唐群英说:“人家见我,总是先恭维我的诗文写得如何好,要讨诗一吟,以显得他是书香子弟。你倒好,见面就要看我舞枪耍剑,可见和我一样,不是个安分的女人。”
两人又笑。
笑毕,唐群英从壁上取下父亲送与她的宝剑,和葛兰英来到庭院,就着月光,舞动起来。
她这套剑术,父亲振威将军传给她的,全是些实用的招数。没有那些跳来跳去的花招,但见剑锋指处,似取人上三路,忽地变招,直取下三路……左格右挑,上旋下盘,蓦地一声吼,像杀入敌方阵中,宝剑翻舞,月光下愈显寒锋凛冽……
“好!好!”葛兰英拊掌而赞。
唐群英将剑势一收,指着葛兰英:“来来来,兰英妹子,和我过几招。”
“和你?!我哪是你的对手……”
“哎呀呀,葛葆吾葛将军的女,能没有几下子?将门虎女,你就不要谦让了。”
“将门虎女,那说的是你。”
“什么你啊我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是!我也是!我俩都是。这过招你是跑不脱了的。可惜只有一柄真剑,我去找两根木棍来。你等着,兰英妹子。”
“我比你大,你该喊我兰英姐。”葛兰英抓住了她这句话的“漏洞”。
“瞧瞧瞧,俗了吧。不喊你兰英妹子喊你兰英堂客好不?我俩都是堂客了。哈哈,蔡家堂客葛兰英,曾家堂客唐群英!我俩相互这样喊,好不?”
“不好,不好,难听死了。你的嘴巴,比我还厉害。”
葛兰英正要去拧她的嘴巴,却听得“嘡啷”一声,唐群英将剑扔到地上,叹了一口气:“可有什么办法呢,妹子,都得变堂客。变了堂客,就好比废弃的战马被卸掉鞍鞯,关进马厩,除了有些草料吃外,再也别想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