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瞅了我一眼,让我注意措辞和语气,要礼貌些。
我们对视一下,我用眼神示意自己会听妈妈的话。我转身面对那个男人,手里依旧拎着刀,又说了一遍,但是口气缓和了些:“先生,请不要这么和我妈妈说话。”
他转身走了,屋里只留下我和妈妈。不过遗憾的是,这不是最后一次别人用这种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语气对妈妈、对我以及姐姐妹妹发号施令。在以后的日子里,当那些白人或有钱人这么和我说话时,我一直都在咬牙克制着自己反击的冲动。
需要我们马上面对的事情就是弗莱迪又回来了。他周而复始的性格反复又要开始了。每经历这么一次反复,我对他的仇恨则会再添几分。刚刚一个多星期,我们又要收拾行李,回到那间后屋,而太平的日子弗莱迪最多能坚持个把星期。失望和不解啃噬着我的心。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妈妈曾经入狱,她最怕弗莱迪会再把她弄到监狱里去。再往后,我才完全明白,妈妈经济上无法独立,更无法养活四个孩子,所以就根本谈不上能逃脱了,但在当时我能理解的是妈妈确实有难处,她进退维谷。
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想出应对之策。一个周日的下午,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当时我正看着弗莱迪在吃妈妈做的饭菜,是美味至极的炖猪颈骨。看弗莱迪进食就像城里的小孩看肥猪在猪食盆狼吞虎咽一般,我的内心总是充满了厌恶。但这次不一样,看着他敲骨吸髓,吧嗒着嘴,在餐桌上磕打着骨头,我对他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弗莱迪根本不知羞耻,因为他自己不仅吃相猪样十足,而且打嗝、放屁、打喷嚏从不掩饰,样样精通。就是这样一个粗鄙男人,不仅长相,甚至暴烈的性情和极强的攻击性和拳王桑尼·里斯顿颇有相似,而且天天叼着宝马烟,再加上嗜酒如命,还有威士忌不离手,此外还动辄就举枪对准自己的家人。他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去嘲笑、侮辱、斥责、辱骂我们,特别是我,丝毫不会顾及别人对他的看法,这样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人性可言。是因为我是家里除他以外唯一的男性?还是因为我能读书认字?抑或我是妈妈唯一的儿子?要么这其中有着很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要过多久我才能真正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最终,我还是先明确了自己的短期行动计划究竟该如何实施。在那个周日的下午,看他啃着肉骨头时,突然一个闪念划过我的脑海,那时的我应该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8岁男孩。我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