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有八叠[1]大小,从两扇面朝东方、洋味十足的玻璃窗到对面贴着纸样的墙壁,阳光洒落了一地。袖浦馆这栋宿舍,听说是以中国学生为对象建造的,但直到最近住的都是两位印度学生,他们常常坐在藤制长椅上闲混度日。初建时铺着廉价地毯的地板,如今已改铺榻榻米。不过,那张纪念性的长椅仍然被放在南方的窗口下。
一张大桌子的桌脚像被切掉似的,毫不造作地放置在东侧两扇窗口间的墙边,但与墙壁还有些间隔。怎么不摆在窗口前呢?房间的主人曾被朋友如此询问。他这么回答:若挂了窗帘阳光透不进来,不挂窗帘又刺眼得很。有一次,女佣看见房间的主人用白色棉质窗帘擦拭自己湿漉漉的手,便向房东打小报告。但是听说房东登门刚要抱怨时,却被他训斥:“反正这窗帘也该洗了嘛!”房东自己倒被教训得不好意思。这个房间的主人便是大石狷太郎。
大石刚洗完脸回来,盘起腿坐在印花布坐垫上,将烧得小茶壶热气直冒的火盆拉到跟前,余烟袅袅。此时女佣端来早膳,早膳的汤碗旁摆着一张名片,大石拿起来读着上面的名字,一言不发地看着女佣。女佣道:
“我告诉他您正在用早膳,他说他可以等一等,现在正在楼下候着。”
大石沉默地点了点头开始用餐,边吃边摊开坐垫旁的《东京日报》,阅读其中的小说版,那是自己写的文章,大石趁出门之前自行校对,也只有这一部分会一字不漏地读着,十分迅速。之后,他眼睛扫过自己负责的附录部分。附录埋设于文学版中,记者不出四五人。大石所写的只是对两三位被称为一流作家的评论而已,几乎完全不用插手其他的事,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两三位佼佼者之一。用完早膳,女佣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拿着茶壶,起身询问道:
“是否要我请那位客人上来?”
“嗯,上来也好。”
[1] 日本计算房屋面积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