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一连串的炮竹声从好像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手指节敲到木头的尖锐声响,门锁打开。我感到一阵新鲜的空气,一线灯光来自高挂的灯笼。
我一面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眯起眼睛,一面贪婪地大口吸空气。一个女人的脸凑上来。她熟练地扶正我的凤冠,把我拉到冷冽的夜色中,一把扛起了我。透过我的鞋跟,我感到炭火猛烈、炙热的热气……
我那时知道在到达龙安村之前,我的魂魄一定是走丢了,那为了要摧毁任何新娘会带来的邪气而在新郎家门坎前燃烧的温温炭火,让我还了魂。
老婶把我从她背上放下让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完全清醒了。“跪下,”她悄悄说,“向你的夫婿叩拜。”
透过我雾蒙蒙的红色盖头,我看到一个男人的外形坐在高椅子上。我双膝跪在他脚边,磕了头。老婶抓住我的手肘,扶我起来。那个男人伸出手来。我本能地退后。老婶紧紧抓住我,强迫我不要动。我的双眼低垂,感觉到那个男人掀开我的盖头,我双颊羞红,还好有凤冠前面的珠串像珠帘一样遮住了我。
在老婶的指引下,我们拜了堂。我们跪拜天地还有他的祖先和父母,现在也是我的祖先和父母。我们从红线绑起的杯子喝了蜂蜜与酒。我们各自吃了一口糖糕和一些干果。
我的眼睛一直不敢从地上往上看。即使并肩坐在新房的床上,我还是低着头。宾客挤在眼前,大声评论我的脚、耳朵、鼻子生得怎么样。他们命令我替丈夫倒茶好试探我的脾气,要我猜荤腥的谜语。
在家的时候,我也曾因为看到新娘被逗得坐立难安而觉得好笑。现在,我在被捏、被冒犯时还要努力保持笑容,实在想不起来那时有什么可笑的,而且我觉得宾客永远不会离开。
但是,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关上了门,我得咬紧嘴唇,才能忍着不叫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