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爷爷身边,我的哭泣慢慢变成啜泣,然后停下来,我陷入无梦的沉睡。
我醒来的时候,再次感到那短暂被关时的恐怖。因为我是个小丫头,鱼眼很容易就捉住我。秃子说猪仔是大人。那他们是怎么被抓的?
我问爷爷。
“他们是自愿的。”爷爷说。
我很惊讶,冲口而出问,“为什么?”
爷爷伸手拿起他的烟筒。他装上烟草,我从床上跳下来,借着供桌的香点燃纸媒拿给他。他深深吸了口烟,开始咳嗽。我很快地爬到他身后替他捶背。等他的咳嗽停下来,我又爬下床替他从包布篮子里的茶壶倒一杯热水。爷爷放下烟筒,双手捧着烟锅头。他把烟锅头凑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你瞧!”他朝着那杯水点点头。“我们种茶。但是等到官老爷抽走一部分茶叶去付我们那一亩三分地的税,地主又收走我们付地租的一份,然后替我们卖茶的中间商也来分一杯羹,我们最后连干茶叶的碎屑都保不住。我们只有喝水。
“我们大部分的人都差不多这样,有的更糟。无论我们再怎么辛苦工作,我们能过好日子的机会就跟瞎子抓到鳗鱼一样。所以我们很容易上当。”
他闭上眼睛,心事重重地小口喝着水。喝完时他把杯子放在烟筒旁。“我有一次看到捕鸟人抓鹤。他用双眼缝死、双脚绑在网子里的诱饵。洋鬼子也是一样,承诺好薪水来引诱我们。不过人会说话,不像鸟。洋鬼子说的话靠不住已经传开来了。他们很快就找不到人装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