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们仍然在共用着双层床,每天晚上他们都争论该轮到谁睡上铺了。在双层床旁边的地板上放着蒂皮心爱的卡车,引起彼得夜间漫步的噪声可能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他重新整理了下他两个儿子盖着的被褥,亲吻了他们,拿开了蒂皮床上的好几个东西--一列火车、两辆卡车和一个玩具熊,这些玩具在黑暗中混淆了彼得的视线,害得他第一次错吻了一下泰迪玩具熊,之后才找到被埋在玩具堆下面的蒂皮。
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母亲已经只被允许作为客人来参观我们的房子。她的家庭生活已经走到了尽头,小说似乎只是保留了过去的一个回忆。黛安娜希望房子内的“欢乐圣诞节装饰”“一切都要恰到好处”,“台阶上挂满了杉木绳子”,“圣诞树下堆满了已经包装好准备分发出去的各式礼物……(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包装和装饰进圣诞节中,避免她孤独童年中存在的失望再次出现。她总是将她的温暖传播出去,但在圣诞节前后的两个星期中,她似乎成了永恒的母亲,一个在她的行为和满足中快乐着的母亲”。
在我阅读她的小说的时候,我一边小口抿着咖啡,一边尽量想象母亲是如何去准备圣诞节的,就像书中所描述的她所享受的这个圣诞节。然后我停了下来,重新仔细阅读其中一段描述黛安娜努力使自己保持稳定的文字:
黛安娜同意她绝大多数朋友的看法,她们认为自从她变得过于繁忙之后就再也没有快乐过,她总是变魔术般的将通常需要三个人完成的任务包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黛安娜的宣传对其他人产生了作用,也常常对自己产生影响。然后,她总是周期性地被一种深深的沮丧所困扰,虽然持续时间短,但却无所不在。这种沮丧感通常发生在她被工作压得不堪重负的时候。现在这种危机正在接近她……这种现象通常使得黛安娜产生对她美好生活和所有好运气的迷信般的畏怯,无论是她正在忍受着的还是她可以预见的。偶尔,正如此刻一样,她会因一种厄运即将到来的预感而窒息,因为她过去的生活一直都太过于美好了,她知道她的厄运总有一天会到来。当她躺在床上回顾一天的事情,她决定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继续停留在这柔软、温暖和安全的港湾,不能像往常一样在其中度过她的抑郁症风暴,她必须处理她这一天的议程……
叙述者描述了对于黛安娜来说,感受到被她的孩子们所遗弃是如何的难过,虽然听上去,和她的婚姻危机相比,她的恐慌和被遗弃的感觉与她的孩子们并无多大关系:
当她的其中一个孩子开始分散对她的关注时,黛安娜总是会受到伤害,如果有两个孩子在同一时间这样做,就会让她难以忍受。她想穿上衣服重返她的竞选工作,或是抓住她的两个儿子,强迫他们继续做她的婴儿,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哪怕只是到她强大到足以能对他们放手的时候。当她和女儿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将自己的恐慌深深地留给自己,微笑着,假装着,就这样,很快甚至连她自己都认为她更愿意有这么自给自足、独立的孩子。这让她感到自由。有时候她很难让自己摆脱孤独和恐慌的侵扰,尤其是在她刚刚与家庭破裂的时候。但之后,她总是对自己说,他们跟她分开之后,他们将会变得更加快乐。
当一个人感到异常沮丧,开始把自己排除出她的家庭,当她开始谈论年幼的孩子能够自立,这些都是非常令人不安的预示。黛安娜决定变得坚强的想法,最终被这一切的虚伪所摧毁,这种虚伪也最终置她于死地。在她终于屈从于她年轻的竞选经理之后,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杀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