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2)

因为我们忘了发问,“这是真的吗?”

发问比接受要费劲,所以很少人愿意那样做。你还记得“诚实的”华盛顿砍掉的那棵樱桃树吗?考古学家花了好几年,考证挖掘了位于弗吉尼亚州的华盛顿故居,认为这片地方,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一棵樱桃树。《纽约时报》选在2008年7月3日,也就是美国国庆日前一天刊登了这一发现。原来这么一个教导人们要诚实的“历史故事”是杜撰的,而为了证明一句谎话,得考证很多年。

让我们把大旋臂摄影机对准位于深圳一个小区的顶楼,阳光好的时候,那里能看到对面的莲花山,山上有邓小平的雕像。在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10点以后,本书作者咪蒙都会在这个顶层公寓出现,这并不是她的家,她过来也不是了望莲花山的,她做的事得花掉这位萝丽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没法回家哄她的孩子睡觉,第二天还得去报社上班,以报社编辑的身份,和领导争论选题方向。事实上,深夜的莲花山看起来就像每个朝代黑暗的背影,而咪蒙也望得更远:她在其中一间8平米大的房间,把庄子、金圣叹、袁枚、辛弃疾等历史巨匠通通唤来,通宵达旦地玩起了赤裸裸的游戏。是的,这时候的咪蒙视力格外地好,她得把呼吸声调整到最低,从堆在身旁的史料中冷静寻找自己需要的利刃,剪去时间附丽在那些圣人身上的过多的修饰,直接面对骨骼和肌理,她在做的事,类似于给照片显影,或者说是在给这些人建立一个系统还原点。

一夜之间,墨子成了黑社会老大,李清照成了赌博届天后,纪晓岚是一天要做5次爱的性瘾者。或者说,我们的教材、电视剧和其他媒介,曾经一夜之间把他们变成呆瓜、爱国词人和完美的大官。

看书稿的时候,我一直在走神。在诧异我的朋友咪蒙,一位4岁孩子的母亲,一位每周要完成10个版面的编辑,一个不放弃任何一部美剧、韩剧、菲律宾剧的为男二号哭泣的女孩,是怎么挤出时间完成这本邪气十足的书的。事实上,萝丽、工作狂、慈祥的母亲、损友、才华横溢的文学硕士之间,我也不知道哪个词更合适她。可能和历史一样,别急着定义,一个人是远远大于他被叙述的样子的。

更多的时候,像是典型的穆赫兰道迷局,我们分不清历史的哪部分是幻觉,哪部分是真实存在。我们也没法保证,带上咪蒙的盘口给历史下注,就一定稳赢。但至少,大人物在台面上说话时,我们能被咪蒙带领着,用小指头逗逗他的胳肢窝,大家一起发笑,这也算是历史人物给现代人的一种福利了。那些把大人物的胳肢窝、脚趾头或者其他什么器官视为禁地或禁言的历史,一定是一段可怖的历史。

ps:本书《好疼的金圣叹》一文曾刊登在《独唱团》第一期。《离墨子远点》刊登在《独唱团》第二期并和其他文章一起付与一炬。

马一木(媒体人,前《独唱团》执行主编)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