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把我的批判包裹得非常好(11)

我要做城里人

泥巴:我们再讲下那个小姑娘,她辍学出来了之后就和她爸妈一样去厂子里做衣服了。你心里什么感觉?

范立欣:对我来说是有一个渐变的,从我最开始认识她,她就不停地在说她想出去打工,她的同学都出去打工了,都挣钱。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自然的渐变过程。我们拍到的素材里面有非常多的这种征兆和表现,我尽量不用她这种采访时说的话,还是要用场景来表现这个过程。在我看来,首先是她自己很理性的一个选择,在当时的她——我说的这个理性不是说对还是错,对吧?

泥巴:是经过很多的考虑后。

范立欣:对,她自己经过很多考虑的,第一她觉得这个地方太无聊了,她不想上学,她是很厌学的人。之前成绩很好,但是之后她——她的外公去世以后(她的外公以前等于是代替了她父母的这种角色,隔代的教育在农村非常典型,父母出去了,外公外婆来照顾她。)她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她,她又不想学习,很多农村孩子都厌学。她所有辍学了的同学每到春节的时候都会回来,穿着新衣服,拿着新的手机,他们会跟她讲自己在外面的经历。所以一个推一个拉,很快就让她作了这样一个选择,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理性的选择。

所以虽然我跟她讲了,我说上学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更好的一条路,你如果考大学,你可以找一个像样的工作,而不是永远在工厂里工作。但在我心里,我也认识到对她来说,这个现实并不是像我们讲道理这么简单或者这么美好,对她来说,她当时的条件确实没有这种可能性。当然我要跟她讲道理,受教育还是好。

同时我又不能把这个道理讲得太直白了,我并不想影响她自己作自己的决定,我只能告诉她有这个可能性,但我不会说你必须得这么做,我在拍一个纪录片,所以最终还是要她自己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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