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片子我不希望它激怒任何人
泥巴:不是说她仅仅是瞟了一眼镜头,就是她整个姿态焕发出来的神情。
范立欣:对,整个变了,精神焕发,不再是农村的丑小鸭。
泥巴:我看着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范立欣:对,就从一个丑小鸭,真的是被这个现实,被今天城市的环境改变了,变成一个城市的小女孩了。对这个过程没有必要批判,城市化本身是个好的。在中国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城市化的进程太快了,有时甚至显得比较惨烈了。
泥巴:糙!
范立欣:太糙了!你的资源少人口多,你没有办法。张琴走出来的时候,很高兴,她整个焕然一新,我就感觉是一个丑小鸭变成小天鹅了。你看到城市化进程好的一面,她瞟了一眼镜头。这个地方我的理解是,她自己感觉很好,她也知道她走在大街上摄像机在看着她,可能旁边也有人在看着她,她偷偷瞟了一眼镜头——人家会说你这个镜头穿帮了。但我就是故意放在那儿的,反而是又表现出来十六七岁小女孩那种希望被关注的心情,对不对?我是通过这样的小细节,来刻画这个人物的性格,我不能说这个很深刻或者怎么样,我是有很多这种想法和设计的。
最后一个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或者说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个。有三个女孩在看奥运会的开幕式。
泥巴:那个镜头很反讽。
范立欣:对,很复杂,张琴是很迷惘,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懂这个东西。另外一个女孩则很崇拜,但是我们也知道她能够想到的就是一种崇拜,她觉得她的国家很牛了,她就是很崇拜的那个感觉。另外那个女孩觉得这个东西很漂亮,我就是觉得很漂亮而已。
这就是年轻人现在的状态,她们认为自己的国家很强大了,她们也为这种强大和发展而欣慰。而事实上她们在生活当中,也多多少少地获益于这种发展与强大,这是很客观的,对不对?她在农村的话,只能是个泥腿,她现在至少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可以做头发,可以有吃有喝,在城市里生活。这是第一层的意思。
第二层,这个国家确实是强大的,或者说确实变富了,但国家变富了,并不等于人民也变富了。所以那个镜头我一直用了很长的时间,你知道这个片子我不希望它激怒任何人,我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所以我没有办法去很直接地批判,我只能把我的批判包裹得非常好。
纪录片导演就是要抨击现实,就是要批评政府做得不好的地方,这是不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