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之日薄也,吾之所大惧也。吾宁牺牲目前之逸乐,兢兢业业,以求将来永永无暨之幸福,此则吾之所大愿也。”斯言也,不唯留学生人人能言之,鄙人亦颇常言之。然窃自思,志望如此,他日果能达此目的与否,尚未可知。用是抑郁,求所以副其目的之具,盖舍学问而外,无他涂矣。……
吾人生长中国,无学无问,逐逐然终日潜心于功名富贵之间,一旦得志,则锦衣金屋,口能指,颐能使,乡里畏如神明,官吏引为知己。若其失志,则贫无立锥,亲族吐弃,朋友绝交,乡里贱如马牛,官吏指为匪类,数千年来,已千锤百炼,铸成此种风习,故所竞争者,唯在功名富贵,而不在乎学问。以学问为竞争者,势必窘其身。……
现时最适用之竞争,其为学问矣乎!……吾人既生于世,则必同具有一求生之目的。前此唯竞争于国内,故学问非所适用。今也国外之竞争,以次参入。人皆以学问制我,弱我,鱼肉我,我之土地财产将取而入彼橐中。……学问乎!学问乎!乃吾人今日所应竞争者乎!
旅行然后知居乡之可贵,出国然后知国家之可贵。吾人当逍遥容与于闾里时,国家观念,未甚发达,唯知排斥外国,而忘自国之情形。及至履东以来,言语不适,风俗不同,饮食异宜,居处异制,于是思国之念,勃勃然生。夫此犹其小焉者也。居停主人,学中教授,一言一动之间,虽以客礼遇而不至轻视,而即从此客之一字之观念,毕呈其外而不亲之情。以此点以观察其隐,内人外人,不啻有霄壤之判。……于是乎思国之念,又勃勃然生。夫此犹其小焉者也。不见夫舰队之欢迎乎!不见夫孔罗多〔黑田?〕之欢迎乎!万岁之声,不绝于途;悬旗结采,曜如晚霞。以视吾国之自来自去者,其相去果何如也。……至于此,不唯遽生思国之念,且欲亟强吾国。……(实藤注:此为留学生目睹日俄战争的凯旋情形而起的感动,中国留学生的爱国心受此刺激而逐渐昂扬起来。)
强国之第一义,曰政治之改良也,然非学无以为改良之具。曰社会之整饰也,然非学无以为整饬之具也。曰土地之保存也,然非学无以为保存之具也。曰强邻之平等也,然非学无以为平等之具也。学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且夫有一日之世界,则有一日之竞争,有一日之竞争,则有一日之学问。日日有竞争,日日有学问,事事有竞争,事事有学问。……[1]
可见留学生负笈东渡的目的,就是要讲求救国的学问和与列强竞争的学问。至于《鉴》作者的用心、编写的体例,是这样的:
余留学数年矣,马齿加长,而学业未进,然幸身体壮健,所为亦鲜有舛误。盖于暇时,辄考察日本学生趣向之方针,卫生之秘诀,积之既久,都为一帙,常供座右,以当箴铭。本之以行,故如夜行之有烛,无蹉踬之虑也。去岁友人多劝付梓,以鲜暇不果。兹特删繁就简,并辑译日人议论数种汇刻之,题曰《留学生鉴》。盖凡为留学生者,手置一编,其得益良非浅鲜,至于文字之间,非此书所重,不暇计其工拙焉。
首论为学之道,次论卫生之法,次述游戏之事,次述应时之用。为学生者,能以此为标准,则不唯目前即可适用,达将来远大之目的,此尤其基础焉。愿其勉之。[2]
留学的经费
关于留学的经费,《指南》有详细说明,今照原文所记,一一列出,以供读者参考:
经费者,游学之母也。欲计游学,以筹经费为第一义,然吾国之人,往往以为至外国镇学,费用不赀,其实不然。日本物价,虽三倍于吾国,然一般学生社会,其节俭之状,较之吾国苦学之士,有
[1] 《留学生鉴》,页13—16。
[2] 同上书,页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