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夜(4)

二爷说:“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了罢,你会给。你是个心善的女人。可我再问你一句,要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顿顿都上门要,你还会给不给呢?”

“……”

“要是我嫌给的粗饭剩菜,再向你要米面鱼肉,你给不给?”

“……”

“要是我吃饱喝足了再向你讨一杯热茶讨一袋烟叶你给是不给?”

“……”

“要是我病了累了,想到你家热炕上暖和睡一觉,你应还是不应?”

“……”

“天黑了,外面刮风下雨,我无处可去,求你们留一宿,你应是不应?”

女人一直在听在想,到后来十分茫然,她不知道世上究竟有没有这般得寸进尺的叫花子,真要有这样的她又应怎样办?是否可以样样满足他?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个土匪头子咋净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呢?她恨他!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脑袋里有许多叫人惊奇的怪念头,她不知应怎样回答他。

二爷很现实,并不指望女人回答什么。他对女人说:“那我就告诉你,这样的叫花子且不可满足他,实在讨厌。这般讨厌的人饿死也不足怜。我呢?正是不愿做这样的叫花子才做了强盗。无论怎么说做强盗都比做叫花子强。叫花子要了人家的东西又要了人家的善心,强盗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善心,心安理得,轻松自在。”

女人觉得土匪头的话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他的话叫她迷惑,叫她难辨真伪难说是非。另外,她也感到从他说话的声调简直不相信他就是杀人不眨眼无恶不做的大坏蛋。被掳上山之前她从未见过强盗土匪,想像中的歹人个个都青面獠牙,恶鬼一般。而眼前这个杀人魔王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像个满腹经文的书生,由此足见这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难以消除的杀亲之仇使她无法与这个夸夸其谈的匪首共语,他的所有蛊惑都对她毫无用处,如同春风雨水对已经枯死的禾稼毫不相干那样。可她又非常地纳闷:这强盗咋会有这份心思与她说来说去?其实他用不着这般,她在他手中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最终无可逃脱。从那伙土匪将她放在驮子上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土匪留她活命是因为另有用场。对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其用场自不待言。今晚从二爷走进后帐那瞬间眼光中她便看出自己是无法逃脱的,他最终不会放过她,这是一定的。他说的不杀女人只因他有比杀人更强蛮的手段。但她已下决心以死相拼,不允这杀人强盗玷污了自己的贞洁,既然早不惧死,一切后果都不在话下,死要死得清白,不然到了阴间也无颜与自己的夫君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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