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百合·驹子(26)

“完了,这遭完了。”驹子像掉进了无底深渊。

天黑透了,原野万籁俱寂,只听到风经过树林轻轻的呼哨声,还有从黑暗深处传来几声悠长的驴叫和短促的狗叫。听起来很遥远,很凄怆。

七爷从树桩上起身,从腰间拔出枪提在手中,众土匪也学着七爷的样儿拔出枪来。

七爷说:“走。”

这一伙人悄无声息地在黑魃魃的田野上前进。

到了大苇子村东头,七爷先布上岗哨,又侧耳向村中听听。认为无事,便命驹子带路去黄家。

这是一座二百多户人家的村子,有三条贯通东西的街,驹子带土匪由中街进村。街上杳无人迹,只从窗户透出些光线。驹子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是把土匪引到黄家?还是引到后街一家林姓财主那里?无论怎么说他都愿意林姓财主遭殃,而不是黄家。可想到土匪一旦发现上当决不会善罢甘休,他就丧失了勇气。

到了街中十字路口,他身不由己地向前街拐去。

在黄家大门外停下后,七爷吩咐手下人将驹子捆绑起来,拴在墙下一根拴牲口的木桩上,又往嘴里塞了东西,防止出声。

土匪不从门里进去,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飞上墙头,又悄无声息地落进院中。驹子看得心惊肉跳。

看身旁无人看守,驹子试图逃走。他活动一下被捆住的手脚,明白逃跑毫无可能。

院内仍无一丝声息,十分安静,驹子心中称奇,猜不出此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只有一袋烟工夫,黑漆大门开了,声音很轻。七爷和他手下人蹑手蹑脚出来,还有一个被捆绑着的人,是小媳妇百合。如果不是被堵了嘴,驹子当时肯定会叫出声来。土匪们十分熟练地把女人放在一头刚从院内牵出来的骡子上。

又从院里牵出几头牲口,驮着许多物品,俱是黄家几辈人积蓄的细软财物。

他又看见了七爷。七爷看了他一眼,神气极为平淡,吩咐将他从桩子上解开。

这伙人马就静静地出了村子,神不知鬼不觉。

黑暗中,在骡子背上的小媳妇百合始终一声不吭,看不清她的面目,可驹子知道她同样被堵了嘴。

他们在暗夜匆匆向大山方向进发。

驹子被关了一天一夜,米水未沾,倒不是他绝食向土匪抗议,他没那份胆识。山寨规矩:凡新上山的男人一律先饿两天,灭其锐气,然后审问发落。根据审问情况决定让其挂注,还是充当苦力,对不可挂注又不肯做苦力者也另有处置——杀头。

审问他的是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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