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是皮毛生意的淡季,但是薛家的生意比起其他商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唐庆喜那天去北安接过一次货,今天才回来。刚回家半天的工夫,经过倒手,又赚了一大笔。
唐庆喜见到张凤儿整天地和薛洞天黏在一起,心中大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嫉妒感。唐庆喜心里明白,他自从见到张凤儿和薛洞天相亲,对张凤儿这个丫头便产生了好感。但是,产生好感又如何?唐庆喜虽说是薛洞天的小叔,是薛家的亲戚,但是他还是明白主仆关系的。唐庆喜见到薛洞天不喜经商,厌袭祖业,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他曾经做过这么一个设想,如果薛洞天不袭祖业,薛冬梅远嫁他乡,薛少浦到两腿一蹬之时,那么薛家的偌大家业便会俱归己手。唐庆喜想到此处,会时不时地傻笑上那么几下。
唐庆喜这个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整天衣服兜里揣着一把木梳和一面小镜子。唐庆喜是个爱美的人,整天时不时地掏出镜子和木梳,头发上抹上点唾沫,一本正经地梳理。因此,镇子里的人都夸唐庆喜是个镇里少有的干净人。越这么说,唐庆喜的头发就梳得越勤快,头发整天地油光锃亮,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木梳梳过的痕迹。虽说镇里人都夸他干净,但是他还是得了一个不雅的绰号:“唐大浪”。
由于工作的原因,唐庆喜并不常在家,隔三差五便会领着几个伙计出去办事儿。所以,薛家藏匿孙伯仲的事儿,唐庆喜并不知情。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唐庆喜还是个鬼精灵。很快,唐庆喜见薛洞天总往西厢房跑,还拎着一个食盒,深感疑惑,断定其中定有故事。
傍晚,还像往常一样,骄阳也不再火辣,风开始增大。薛洞天避过张凤儿,让张凤儿和薛冬梅聊天,自己拎着食盒向西厢房行去。薛洞天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给孙伯仲送饭了。因为,薛洞天观察到北隆镇的大街小巷伪满警察和日本宪兵的数量基本已经恢复到了常态,已经适合孙伯仲离开了。
正当薛洞天向西厢房行走的时候,正巧被长廊那头的唐庆喜看到了。唐庆喜眼珠子一转,贴着长廊疾步悄悄地跟了过去。薛洞天还像往常一样打开密室,顺着梯子进去了。唐庆喜躲在门后,一双鼠眼透过门缝儿把薛洞天的所有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唐庆喜见薛洞天进了密室,密室口很快就封上了,身子一转就进了西厢房。唐庆喜溜到密室的上方,先是思考了些什么,然后俯身把耳朵贴在了地面,静静地窃听着下方细微的声音。
密室内,孙伯仲边吃饭边说:“洞天,现在镇子里的戒备没那么严了吧?”
薛洞天正色道:“大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呢。现在镇子里的戒备已经没啥了,估计是没问题了。警察局的警力已经恢复正常,日本宪兵队已经撤回。我看,是不是怀疑你已经出了镇子了,所以就不再做搜捕巡查了。”
孙伯仲停下筷子,作思索状,点头说道:“很有可能,但是还需谨慎行事啊。”
薛洞天赞同道:“嗯,是不能掉以轻心。今夜我先出去探探虚实,如果没事,咱们今夜就走。”
“这样最好。我和北满省委组织已经脱离很长时间了,我必须尽快回去汇报工作了。”孙伯仲说道,“若可以,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到时候我来找你。”薛洞天说道。
孙伯仲和薛洞天四目相对,点了点头。
孙伯仲吃完饭,薛洞天拎着空食盒离开了密室。薛洞天出了密室,忽然听见隔壁有动静,眉头一皱,大步地向东屋走去。唐庆喜适才一不小心碰了一下身旁的瓷瓶,发出了声响。唐庆喜耳朵微动,感知到了薛洞天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感觉不妙,马上起身佯装寻找东西。
“小叔?”薛洞天出现在东屋门口,一看是唐庆喜,“你在这儿干啥?”
唐庆喜佯装镇静,微笑着说:“呦,洞天啊。账房缺个算盘,说是西厢房有。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你在这儿干啥啊?”
“哦。”薛洞天见唐庆喜反问自己,马上搪塞道,“我也是来找东西的。”
唐庆喜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算盘子,僵硬地微笑了一下,说:“找到了,我得给账房先生送去了。”说罢,唐庆喜快步地出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