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浦大步径直地向自己宅子行去,进了里屋,碰上了妻子宫灵倩。薛少浦忙问道:“洞天呢?”
宫灵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在书房呢。”
“他是不是还带了一个人进来?”薛少浦言语中有些紧张。
宫灵倩点了点头,说:“嗯,他说是他的朋友。”
“坏了,坏了,这个洞天啊,胆子真大啊,他惹了大乱子啦!”薛少浦急得额头上渗出了少许汗来。说罢,薛少浦大步向书房行去。
宫灵倩惑然地想问其原因,但是薛少浦已经进了正门。
书房里,薛洞天和那个长衫男青年坐在椅子上说着话。通过短暂的相聊,彼此都知晓了名姓。长衫男青年见到薛少浦进来,神情骤然紧张。
薛洞天见到父亲进来了,对神情紧张的长衫男青年说:“不用担心,不是外人,这是我的父亲。”
长衫男青年起身向薛少浦点了点头,薛少浦暗自叹了口气,也向那长衫男青年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薛少浦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叫啥名儿?多大?是哪个学校的?”
长衫男青年回道:“小生叫孙伯仲,不是学生。实不相瞒,我是中共北满省委的,我是北平人,今年二十八岁。”
薛少浦皱了皱眉,说:“你刚才在外面说日本人打到北平了?是真的?”
孙伯仲有些激动地说道:“公历七月七号那天,日本军队对驻卢沟桥的中国守备军发动了进攻,日本帝国主义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国人再无动于衷,那么华北便会是第二个东北!我是奉北满省委的命令,在绥化一带搞反日活动的。被抓走的那些人,都是北隆镇上的学生,他们都是好样的!”
薛洞天听着孙伯仲的话,情绪也有很大的波动,气愤道:“该死的日本人!他们为啥要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他们应该滚回他们的老家去!”
“对!应该把他们赶回自己的老家去!他们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应该让他们血债血偿!中国人不愿做亡国奴!”孙伯仲目光炯炯地说道。
薛少浦看了眼薛洞天和孙伯仲,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谁又有这个能力呢?孙先生,这里很危险,恐怕寒舍不宜久留啊。”
薛洞天听出了父亲的意思,说道:“爹,你这话是啥意思?”
薛少浦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也是为了隆兴昌和薛家……”
孙伯仲也听出了薛少浦在下含蓄的逐客令,说道:“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也不想给您家添麻烦了,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着,孙伯仲就要走。
一看孙伯仲要走,薛洞天这下可急了,大步上前拦住,说道:“孙先生不能走,外面现在到处都是伪满警察和日本宪兵,出去了一定会被他们抓住的!爹,你不能让孙先生走!”
孙伯仲被薛洞天拦住了去路,薛少浦看着薛洞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叹道:“洞天啊,你可别意气用事啊!这不是小事儿,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那咱家就得遭灭顶之灾!这薛家上上下下,连店铺里的都算上,十多口人!爹不是不想留孙先生,孙先生是好样儿的!可是,爹得为这些人的命负责啊!”
孙伯仲从薛少浦的角度一想,觉得薛少浦还是有他的苦衷的,用感激的口吻说道:“薛掌柜的,我明白。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而连累了大家伙儿。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告辞!”说罢,孙伯仲拔脚便直奔门外。
薛洞天不知犯了什么邪,突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又拦住了孙伯仲,但是没有说话。
“薛兄弟,感谢你的再三挽留。可是,我们共产党人不能把自己的安全置于老百姓的危险之上,还是让我走吧!”孙伯仲双眼注视着薛洞天,感激地说道。
薛洞天目光中透着坚定,开口道:“孙先生,你们共产党人不怕死,我知道。可是,老百姓不能不救一个不怕死的爱国志士!孙先生,你要走的话,那我跟你一块儿走!”
孙伯仲被薛洞天这些话说得心头一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知拗不过这个薛家少掌柜。但是,还得看掌柜的薛少浦如何说。
薛少浦没想到性情有些固执的儿子,竟然固执到如此盐酱不进的程度。薛少浦气得声音有些颤抖,用手指着薛洞天说道:“洞天啊,你真是头犟驴啊!我咋生了你这么个犟种!一条道跑到黑的玩意儿,不撞个头破血流你是不肯回头啊!”
薛洞天年轻气盛,逆反心理很强,你越让我往东,我偏往西。薛洞天见父亲已经很生气了,自己也不想再用言语相激,干脆把脑袋一歪,沉默是金,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