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锁锁随着阿爹进入诸子阁,便见到十几双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但是她却不会天真得认为这群皇子们真会因为她的容貌而对她服服帖帖,只凭着本能,她便清楚得嗅到一丝危机,看着那群小屁孩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她觉得,若不先发制人,回头便只有哭爹喊娘的份了。
这一厢两头是各怀心思,那一面的皇帝却似是浑然未觉,因是要许配给他们的,皇帝并未让皇子们对苏锁锁行拜师礼,只是令其一一自报上身份,便作罢,苏锁锁一待皇帝说罢,缓缓走上前,朝皇帝施礼,这才道:“承蒙陛下厚爱,锁锁资质愚钝,自觉无法胜任太傅一职,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苏锁锁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未料到,皇帝微微一愣,便回过神皱紧眉头朝苏大人看过去,苏大人亦是料想不到,昨夜将苏锁锁抓回来之后,好说歹说才让她点头答应,不曾想今日却又突然变卦,他正要开口阻止,却在她说出下一句话时收声。
苏锁锁俯身跪下,认真朝皇帝道:“诸位皇子素日里跟从才学渊博之师,论学识自是不在锁锁之下,锁锁本就不该班门弄斧,日后若是生出差池,只恐贻误了皇子们。”
“你的意思是,朕看错了人?”
“锁锁不是这个意思。”苏锁锁忙低头否认:“锁锁年纪尚轻,资历亦是不如列位前辈,又无建树,恐难服众。”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蹙紧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松开,未几,笑意便浮上了脸颊,他略一沉吟,才道:“朕既然封了你为太傅,便是知你有十分才能。你有这番顾虑也是应当,确实是朕未曾考虑周全。也罢,朕便赐你戒尺一只,上可训皇子,下可惩庸臣。”
闻言,苏锁锁心里一喜,目的已达,忙俯身,高声谢主隆恩。有了这么一把戒尺,还会怕那些个皇子不乖乖就范么?如此,入宫的第一个忧虑便已解除。
苏锁锁不知道的,那诸位皇子却并非省油的灯,皇帝御赐的戒尺不过是为她的工作留一个保障,并不代表在诸子阁内可以安然度过每一天,事实上,战争才刚刚打响。
当夜,苏锁锁便留宿在诸子阁附近的寄芳苑内,由着早已经分配至此的宫女太监们打理生活上的琐事,次日一早,苏锁锁在收到皇帝御赐的戒尺之后,便自寄芳苑出来,前往诸子阁。
一路上依旧是芳华相送,粉白交织的花瓣雨纷纷扬扬,踩在脚底下,会生出一种怜惜之感,这一刻,苏锁锁忽然了解到林黛玉葬花时的心境,那一缕又一缕的香魂在她的脚底下化为泥土,总有说不出的惆怅感,她抬起头,不忍见到足下的残骸,心一动,《葬花吟》便跟着脱口而出:“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念罢,又学着林黛玉低低叹了口气,忽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把男声:“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没有想到苏太傅小小年纪,竟会生出这样悲凉的感慨。”
“悲凉的何止是感慨。”苏锁锁懒得解释这首诗的出处,想着就算说了也未必有人会知道曹雪芹的名号,便不辩解,照单全收,顺势便循声而去,在见到面前男子时,脸上的笑容便定住了。遗传自皇帝的深刻五官,墨发雪肌,气质高贵,她认得他,朔日国的大皇子,宁轩烨,她记得爹爹说过,这位皇子还比她年长数月,只是在诸子阁挂了个名而已,但是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