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4

  

他渴望获得文学声誉,自己创作诗歌和写自传。作为一个令人向往的“全才”,哈德良总是希望领先他人。诗人弗洛鲁斯(Florus),在公元122年这个皇帝的英格兰之行时,写了以下诗句:

请不要让我成为皇帝,

浪迹于不列颠人之中,

或者在塞西亚的冰霜中冻结。

马可·奥勒留026

哈德良听到后,立即写诗反击:

也请不要让我成为弗洛鲁斯,

出没于客栈和酒馆,

浑身长满跳蚤。

众所周知,哈德良以文学专家自居,他不喜欢荷马和柏拉图(他和权威对话,他说,因为他是世界上所有权威里面最顶级的权威)。他嘲笑塔西佗和苏维托尼乌斯(Suetonius);更喜欢卡托而不是西塞罗,更喜欢恩尼乌斯而不是维吉尔,更喜欢寇伊利乌斯·安提培特(Coelius Antipater)而不是萨鲁斯特(Sallust)。他偏好科洛丰的安提马科斯(Antimachus)而不喜欢荷马,这最清晰地表明了,这已经不仅仅是纯粹的文学批评上的怪癖,甚至是彻底的差品位了。哈德良把荣誉和财富授给了悲剧演员、文法家、喜剧演员和雄辩家。但是反过来,很容易明白的是,他们不得不接受哈德良的愚昧批评和装腔作势的智力优越感。令人抓狂的无所不知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上等人、高高在上者和高傲者,哈德良和他的这些“优越组合”也许只是一个尴尬的刺激物,但是成为夺魁者的欲望掩盖了他真实的杀气腾腾的倾向:哈德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男人。哈德良有着臭名昭著的火暴脾气,在一次盛怒中,他把一支钢笔戳进了一个奴隶的眼睛里,因此奴隶不幸地失去了一只眼睛。哈德良后来感到很懊悔,他请求奴隶选择一件礼物作为补偿。这个一只眼的奴隶没有答应。哈德良接着强迫他作出选择,之后,这奴隶说,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要回他的眼睛。

然而致人失明和打人并不是最糟糕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个通常被列入“好皇帝”阵列的男人,和尼禄、卡里古拉(Caliqula)一样邪恶。他残忍地杀掉了所有他没有认可的但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尤利乌斯·塞维利恩努斯(Julius Severianus)、弗洛斯克斯(Fruscus)、普拉托留斯·尼波斯(PlatoriusNepos)和特连提乌斯·金提安努斯(Terentius Gentianus)——以及他在登基时和退位前对元老的杀害使他成了元老院所憎恨的人物。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甚至开始和他深爱着的希腊人过不去,对城市安条克怀有恶毒的仇恨。从他爱好角斗士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对暴力的青睐,他甚至亲自在竞技场内搏斗,以显示他的高超武艺。报复心强、恐怖、怀恨在心,这些都是哈德良的性格特点。他会因为一些过去的小事而永远怀恨在心,并突然展开报复。他甚至因为普通士兵和自由民细微的冒犯而处死他们。他最糟糕的错误是他的偏执狂 似的嫉妒怀疑,甚至对亲戚朋友也极度怀疑。他强迫他的姐夫塞维利恩努斯自杀,即使他姐夫已经90岁了;跟他关系亲密的人中,两个“知心朋友”被强迫自杀,另外一个被贬为贫民,还有一个被毁掉名誉,其余的也大部分都被剥夺权利和处死了。在他去世的那一年,他梦见自己被一头狮子打败了,这可能是哈德良精神上的最大的打击。即使是那些排斥现代深度心理学的洞察力的人,很少能够否认对梦境的古代翻译的关联意义,该梦境翻译强调了证明和梦境的潜在内容之间的差距。阿特米多鲁斯(Artemidorus)告诉我们,所有的野生动物的梦境都象征着疾病,尤其是有关狮子的梦境。哈德良的“狮子集合体”可能告诉我们,他有着非常严重的心魔,他的真实的疾病当然是来自其精神。年轻的马可就是在这样一个人的阴影之下成长起来的。在即将披上白色托加的那段时间里,就像其他所有的罗马精英一样,他被第三次,也是最恐怖的这一次罗马犹太战争吓呆了。虽然通常都认为,图拉真连年战争之后,哈德良统治期是一个和平的时期,但是实际上罗马帝国还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入侵、袭击和起义而带来的社会动荡。这是一次爆发于西班牙、英格兰、利比亚和埃及的武装冲突,对手是非洲的摩尔人和多瑙河流域的萨尔马特人。公元132年,巴勒斯坦突然爆发战争。已经臣服于罗马200年的犹太人,从来都没有屈服于他们的命运。公元66年爆发了大起义,并且由于处于尼禄末期,尤其是公元68年到69年的四帝时期发生的危机,使得大起义得以延长。维斯帕先(Vespasian)命令他的儿子提图斯(Titus)去镇压耶路撒冷的造反,直到公元70年才初见成效。但直到公元73年,犹太抵抗者在马察达的堡垒大规模自杀后,反叛的余烬才逐渐消灭。图拉真的帕提亚战争导致了巴勒斯坦的不满。证据明显表明,帕提亚人和犹太人共谋串通。在罗马的眼里,犹太人是危险且靠不住的,他们在幼发拉底河被占领的时候,曾从背后捅了罗马一刀。但是,“第二前线”如美索不达米亚的主要前线一样,可耻地沦陷了。犹太人又一次被镇压下去了,这次造成了可怕的生命损失。卡西乌斯·狄奥,如同所有的古代历史学家一样,狂热地夸大了数字,估计为46万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尽管如此,我们推断出的这个伤亡数字仍然是巨大得甚至足以让古人都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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