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好理解,同一件事做了二十四次还是没有成功,任谁都会倦怠。
今夜不知为何,特别累,平凡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上楼的力气了。
但不要紧,大力水手有菠菜,她有巧克力。
当即,平凡将巧克力拿出,掰下一块放入嘴里,随着丝滑与馥郁在她舌尖融化,力气也一丝丝缓慢恢复。
平凡最爱的电影是《查理和巧克力工厂》,那个由巧克力瀑布、巧克力糖浆河流构成的世界是她梦想中的伊甸园,平凡宁愿躲在里面永生永世,吃成个大胖子也心甘情愿。
至少,那里不会有二十五次的失望。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家还是要回的,深吸一口暗夜特有的凉爽空气,平凡睁眼准备往电梯方向走去。
可平凡的腿动不了,不是无力,不是抽筋,而是因为她看见了前方角落里的一个人。
虽然不敢相信,但她的眼睛确确实实地告诉自己,那是尹越。
平凡的脑内出现短时间的空白,但随即她意识到,估计是尹越的朋友或者某个亲戚也住在这儿,他出来时碰巧遇见自己了。
总不会是专门来找她的啊,这点儿自知之明,平凡还是有的。
一位前辈曾告诉过平凡,相亲不成功,就成陌生人,走在街上碰见对方,就算是化成灰也认识的熟悉程度,也要假装不认识。
平凡谨遵教导,暗道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接着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继续向电梯方向前进。
可是就在她越过尹越身边时,她听见了一个低沉稳重略带磁性的声音。
“慕平凡。”
这是场幻觉,平凡坚定地告诉自己。
可是那声音,却更坚定地落在她的耳膜上,敲出真实的质感。
平凡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尹越的身后,是一整排信件箱,新漆的墨绿色,沉静中带着些微的冷,与他出奇地相称。
当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笑是很好的缓冲动作,平凡深谙这点,所以她扯动嘴角,笑道:“嘿。”
可惜今夜平凡的脸部神经不大听使唤,就算没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笑容的僵硬与木讷。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站在大厅内,外面是黑丝绒般的夜色,头顶的灯光射下,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缥缥缈缈的,像是隔年拿出的旧衣服,表面有些毛球儿。
平凡觉得自己的脸像是打了肉毒杆菌,僵硬得可以。
好不容易应酬完二十五,气还没缓过来,又要僵笑地面对二十四,她确定,今天皇历上绝对有“忌:诸事不宜”这句话。
总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平凡决定速战速决,她鼓起勇气,道:“你来这儿见朋友啊,好巧,我也住在这里。”
她的下句话应该是“还有几份教案没写,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天有不测风云,话也有旦夕祸福——很不幸的,这句话胎死腹中。
因为尹越开了今晚的第二次金口:“我知道。”
这句话是……他知道自己住这里的意思吗?
平凡的心也和地板上的影子般,虚虚的,和尹越的两次相处,她都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虚虚浮浮的,探不着虚实——说实话,她甚至连尹越是否记起自己是他老同学这点都无法确定。
既然如此,只得停下脚步了,平凡不再说话——一脚踩空可不是好玩儿的。
她停下并不意味着他便静止。
尹越抛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刚才那人是谁?”
“相亲对象。”平凡道。
这句话,她是脱口而出的,并非是示威,更不是炫耀,只是一次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尹越的那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