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纯如从她办公室楼下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来,带来更多的坏消息。她说,《芝加哥论坛报》决定在她12月底实习期满后不再继续聘用她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纯如一直希望能够在一家主流报纸找到一席之地,并以此为基础开拓自己的新闻事业。她的梦想破灭了。我们问她《芝加哥论坛报》是否留聘了其他同时期的实习生。
“是的,他们留下了。”纯如小声回答。我能听出她颤抖的声音中那深感羞辱之意。
绍进和我跟她聊了很长时间,她开始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自我反思。她告诉我们,在报纸这行,她很难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她还意识到,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听从指挥或是只要遇到被认为有新闻价值的选题就埋头去干的人。
绍进告诉她,在任何一行,都必须要从最底层做起。“你不能入伍第一天就当上将军,”绍进告诉他,“你必须先从小兵开始。”但纯如过于雄心勃勃也过于缺乏耐心了。在这通电话中,纯如告诉我,“你知道,妈妈,我不是那种愿意随大流的人。”她承认自己太过独立,太个人主义,而且并不真正喜欢成为团队的一部分。
纯如对我讲述了一些她与编辑们的冲突。她说,有一次,她的头儿要求她给一个刚刚悲惨地失去一位亲人的家庭打电话。纯如告诉那位编辑,她已经试了几次,但这个家庭拒绝接受采访。那位编辑几乎没有表现出半点同情之意,让她再试。于是纯如当着其他同事的面,拿起电话,拨了那个电话号码。她把电话递给自己的头儿,然后说,“你跟他们讲吧。”那位编辑当然很不高兴。但纯如告诉我们,她觉得那个家庭有权不公开自己的悲痛。她说,那要比获取一两句报道中可以引用的话重要得多了。
还有一些原因是关于纯如的社交圈和标准的“办公室政治”的。比如说,纯如不喜欢在人背后说闲话。她说她觉得这事既无聊又浪费时间。
尽管如此,纯如仍为没有能够留在《芝加哥论坛报》工作而伤心,因为在那里的工作还有很多是她真心喜爱的。我安慰她说:“我们要从自己的错误中学习。总还有其他的机会。”
一连几天,纯如都情绪低沉。但她最终还是缓了过来,变回原来的自己。她催我们赶紧到芝加哥去看她,趁她还在那里。她说她很快就会搬回家,重整旗鼓,思考清楚她到底想干些什么。
两天后,纯如打电话过来说,《芝加哥论坛报》半夜给她打电话,说有一架飞机在芝加哥中途机场(Midway Airport)因为温度过低而滑离跑道。纯如立即开车赶往现场,希望能够采访到当事人,得到完整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