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般十来岁的少年一样,纯如和纯恺都不愿意做家务,除非被强迫并能得到好处。我们在外面粉刷房屋侧墙或修剪草坪的时候,纯如反复跟我们说,人类应当发明出更多的可以取代体力劳动的机器。很显然,纯如相信她是个更好的脑力工作者而非体力工作者。那个夏天是纯如在家里待的最后一个夏天。从那之后,她就开始找只要求她动脑不要求她动手的工作了。
1986年秋天,纯如大二第一学期开始后,她搬进了伊利诺伊大学的学生宿舍ISR。这里离校园非常近,去上课只需要走几分钟的路。
大学二年级,纯如开始思索自己到底真心喜欢什么。那年秋天,她修了一门数学必修课抽象代数。从第一堂课起,她就学得十分艰难。上了几堂课后,纯如回家对她爸爸抱怨说,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想要理解教科书第一页上的内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往轻里说,她非常沮丧。绍进拿教科书看了看,然后同意了纯如的看法。他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数学家要把话说得如此佶屈聱牙,让学生们看不懂。绍进开始用自己的话向纯如解释那个数学理论的含义。纯如看上去终于理解了第一页上的内容,但随着课程继续,新理论源源不绝。第一次考试的时候,纯如考得很差,她立即放弃了这门课。这件事让她大为灰心,开始重新考虑自己是否真的想成为一名理论数学家。她告诉我们,以前她觉得数学有趣,但现在她再也不那么想了。
在我看来,纯如数学挂科的一个原因是她手头同时在做太多的杂事——她的兴趣太、太广泛了!她加入了合唱团,为自己的文学社团招募新人,阅读自己感兴趣的书,还像其他大学女生那样,喜欢参加各种派对。她告诉我说,她想要体验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给我看过几张她在万圣节派对上拍的照片。她穿的就像个夏威夷女孩一样,摆出跳草裙舞的姿势。她说,住在ISR里,如果你想参加的话,每天晚上都有派对。
放弃抽象代数这门课后,纯如有点动摇。她开始问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读数学和计算机科学。有一天,她回到家,非常严肃地与我们谈起此事。她说,她喜欢数学和计算机科学,但她更喜欢写作和心理学。她想要转到英文系或是心理学系去。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我们告诉她,如果她想要转系的话,我们并不反对。我们知道,只有一个人真心爱上一件事,才会愿意为之投入时间,最终获得成功。纯如如释重负——她一直以为我们会反对她转系。绍进和我都喜欢科学,毫无疑问,我们鼓励自己的孩子也走同一道路。但我们对纯如强调说,我们相信,只有读她真心喜欢并愿意投入时间的学科,她才会有所成就。在后来的岁月,纯如表示她感谢我们让她自己自由选择她喜欢的职业。相反,纯如说,有些中国父母强迫自己的子女学医科或法律这样的科目,而不是孩子自己真心喜欢的项目。
接下来,纯如开始考虑到底该学文学、新闻学还是心理学。我鼓励她收集各方面信息,和每个系的学生及教授都谈谈。在与英文系和新闻系的一些朋友聊过之后,纯如最终选择转系到新闻系。她说,学新闻不仅可以让她有机会写作,还能与各种各样有趣的人打交道,从而丰富她的人生阅历。
决定转到新闻系后,纯如去拜访了传播学院的院长。纯如告诉我们,见面时,传播学院的院长建议她转系前三思。他对她说,新闻系的学生毕业后很难找到工作,而计算机系的学生却十分抢手。他让纯如从长远考虑一下,如果仍旧坚持要转系的话,再来找他。纯如又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才最终决定到底要不要转学新闻。事实上,纯如大学第一年的成绩很不错,两个学期都是受嘉奖的高分学生。她不光选了数学课和计算机课,还选修了修辞学、心理学、哲学和音乐课。她选的科目比达到毕业要求的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