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飞翔》拍完至今又有三年了,终于要在五月上映。好像命定我的电影要像泡菜般每部都放三年才见光,而我每每想加快速度功利些快些拍下一部的愿望也都要三年后实现。
三年来先后筹备了三个题材都死在自己笔下,写的字够多,但每每与心灵擦肩而过,于是便和许多未曾发表的歌曲一同睡进电脑病毒累累的E盘里。
又一个孤独的除夕过后,鬼使神差地去了印度(原因是该国签证时间最短,其实原本想去巴西狂欢的,但签证要七天不想等了)。盘桓十日,竟在某个清晨五点半忽被一阵心悸惊醒,爬起来奋笔疾书至八点,写成迄今我最喜欢的电影《往生》。感谢印度。
在从德里飞回北京的飞机上,我与一对极为绅士的英国伉俪邻座。途中闲谈,彼二人从未到过中国,便问及中印之差别,因在西方媒体上日日皆拿这两国比较。初时我本能地大赞中国之现代化远超印度三十年,高楼大厦香车美食云云。待说完人均GDP,手机保有量等等数目字后渐渐觉得言语干涩,在数字上那样落后的印度开始那样栩栩如生地弥漫了心灵。
孔雀在乡间自由地飞翔,在我的后视镜中灿烂开屏;大象雍容地漫步在粉色之城的街巷;当街从容而卧的牛以及习惯绕行的车水马龙;穿梭在农贸市场的猴群;永远身穿沙丽戴满首饰的苦工和乞丐;黄昏时一望无际的“月光市场”对面滚滚红尘中飘扬在古城上空的旗帜,忽然远远传来悠扬的歌声,人潮人海瞬间凝固,老幼妇孺万众祈祷。那时怀着在中国多年养成警惕一切之习惯的我在经历多次面对纯朴异乡人的惭愧后不禁油然合拢了双手。
看了他们庞大平静的贫民窟;看了他们欢乐的电影电视;听了他们讲自然而永恒的宗教;听了他们自然而美妙的音乐。一种上京赶考的举子望见牧童的失落忽远忽近,终于在那天凌晨击中了我因畏惧疼痛而包得严实的心灵。仿佛找到了其实早已在空气那一面等待我多年的影像和音符,一下子平衡了即将倾颓的生活。
我把要拍这个佛法电影的想法告诉在印度一直陪着我的一位那里的佛学教授,他大呼慈悲之余希望我虔诚布施佛法如佛陀初初之本意,喜悦平和如佛光般淡静悠长。我说布施佛法不敢当,只想拍出人性初初之美如何穿越滚滚红尘,在雷电暴雨中以爱为帆驶向彼岸。我想佛是看到这些才成其为佛坚守彼岸之净土,人到达彼岸蓦然回首才成其为人以赤子之心牵引来者。
在豪华明亮的首都机场等行李时我忽然对那对英国夫妇说,你们会看到远比德里、孟买现代化的北京上海,但坐在汽车高楼里的人们并不快乐。他们问为什么?我说我们忘了从何处来,要去何方。
2005.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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