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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玉娘打开了大门,早晨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大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今天是五月初九,是龙溪镇赶场的日子。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不停地响着“咣当,咣当”的声音。街道两边,是一条一条的弄子。往上走,有专门卖鸡的鸡弄子、卖猪的猪弄子;往下走,有卖木器的木器社、卖铁器的铁工巷。如果往靠河的弄子往河边去,在码头的下游,就是那些做染坊的了。他们支着一口大大的铁锅,铁锅下,燃起旺旺的大火;一个汉子双手持棍,在青色或是黑色的染锅里不停地搅拌着;染锅里的气味,直熏得人不得不把鼻子捏起来。一排排染好的黑色或深蓝的家织布挂在竹杆上晾晒,像不停涌动的黑色或深蓝色的云,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霾,还带着欲摧毁一切的阴谋。
“天上星,亮晶晶,亮晶晶来刺眼睛,眼睛眼睛看四方,不见宝宝断肝肠;河里水,明晃晃,明晃晃来像刀枪,刀枪刀枪到处舞,吃我宝宝不吐骨……”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街头往这边走过来。
那个女人边走边嘶哑着嗓子唱着。她的脸上乌七八糟的,身上也是破烂不堪。穿的衣服就像布条子随便凑合着,露出一只污黑的乳房,随着她的走动而一颤一颤的。她唱着笑着,突然,只见她一头扑进一家糕点店,搂了一包云片糕,就狼吞虎咽吃起来。紧接着,糕点店的老板撵了出来,一手抓着她长长的乱发,往后一扯,那女人就被扯得,嗷嗷乱叫起来,两只手本能地捂住脑袋,手里的云片糕散落在她的身上、头上还有地上。那壮墩墩的老板撒了手,利索地抬起脚,踢中她的屁股,只一脚,就把她给踹到了地上,然后,两只脚上阵,一边踢着,一边骂道:“疯婆娘,我叫你偷,我叫你偷!”
行人都看着,但没人出面,看来,这种情景不是第一次了。只听有人轻轻叹道:
“唉,都是老街坊,下手太重了吧?”
“那也怪不得人家啊,哪个叫疯娘娘去拿人家的糕点呢?”
“我怕你不晓得她是哪个哩。既然是疯子,又何必和她计较?几片糖糕罢,值几个钱?”
这时,一个小妹崽呼地冲出人群,跑过对街,把那个老板的脚抱住,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婆婆家,算哪门子的英雄?”
那老板收脚不住,就有两脚踢到了那个妹崽的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