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但这句话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让袁青山陷入孤独的绝望,她乖乖地吃完了她的那份,拿上了装着感冒药和手绢的袋子,和父亲一起出了门。出门之前,袁青山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束花,她确定在她昨天睡着的时候,房间里面是没有那束花的,它插在那个红色的玻璃花瓶里,在天光的照射下映着微红。

那微弱的红再次点亮了袁青山的心,她想到了妈妈,她觉得那花朵是一个信号,是她今天会来见她的信号。

天气并没有完全变得炎热起来,清晨的凉气依然不曾彻底退去。袁青山在楼道上一连打了五个喷嚏,袁华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依然有点发烫,他说:“怎么烧还是没有退啊。”他叮嘱女儿:“袁青山,今天一定要按时吃药,就在胡婆婆那儿,不要到处乱跑。”

顺着他落下来的话音,袁青山抬头看着父亲的脸。从她的角度看去,父亲就像是个巨人,他的下巴是刚毅而方正的,有青色的胡楂冒出来,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了——袁青山。

对于刚刚过完三岁生日的袁青山来说,这恐怕是整个北二仓库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就是张沛的妈妈叫他沛沛,汪燕的爸爸叫她燕燕,就连陈海峰都可以被叫做峰峰,但是她只能叫做袁青山。

他带她去看门人的老婆那里,从袁青山感冒没去幼儿园以来他一直托她照顾她。他们走了一会就看见她了:她坐在从家属区到仓库的铁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每一个出去上班的人,手上握着收音机。老胡是守门人,胡婆婆是守门人的老婆,现在她要握袁青山的手了,她的手像一包尼龙布。

而对袁华来说,这一天早上和昨天早上一样,他把袁青山手里的袋子交给胡婆婆,说了些客气话,转身就走了。

袁青山看着父亲迈出那道铁门消失了,太阳升起来了,这个时候所有仓库的屋顶都是红彤彤的。

“袁青山,”胡婆婆说,“去把屋里头的水端过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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