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小禅
我把他用沙子埋起来,然后伏在他的身上,听他的心跳,我说,丹青,知道什么是沧海桑田吗?你信命吗?从少女时代我就一直在期待你的出现,我的恋人就应该是像你一样的人。你呢,你梦想的恋人是我吗?他没有回答。
他是来谈画的生意的。作为一个不是美院毕业的画家,是不是能把画放在我的店里,这是一个很让我棘手的问题,因为那些画商很挑剔,他们要求作者出自正规的美术院校。
但看到丹青的画时,我还是震惊了。那么美丽的人体,还有画上的那个在窗边站着的寂寞女子,白衣的长褛飘下来,长发像海藻,眼神是空洞没有方向的,光着脚,小小的锁骨支出来。不是很美丽的女子,却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放这儿吧,我说,什么时候卖了我给你电话。第一次,我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个人的画,因为我的画店已经小有名气,但是还没有轻易到把这种无名的画家接纳进来。
谢谢,他说。我发现他的牙齿很白,比脸色更白,瘦得骨头仿佛要刺破谁。
以后交往多了,他依然话不多,一起看画,我给他钱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像个小男生,我这才意识到,我是比他大三岁的。
我没有赚他的钱。画卖了多少钱就给了他多少,当然,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悄悄地喜欢着他。
但他终于知道了。那个买了画的人是他朋友的朋友,有一天在一起吃饭说穿了,大家开他玩笑,那个画廊的女老板喜欢上你了吧?怎么会这么卖力气推销你的画?我们去的时候,她只说你的画好,把你夸得和凡高一样了。
丹青来问我,秦生,为什么?
我低下头,被一个男人追问,这是第一次。而从前那些恋爱,总是我在问,为什么?
我抬起头,看到丹青炽热的目光,他握我手,我们十指纠缠在一起,像十条缠绵的蛇,手里全是汗。
那晚,丹青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