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哈无耳猪和烟囱里的Hanpanda(1)

文/范七喜

胡舒阳的18岁很凌乱。父亲病逝两年后,母亲远嫁荷兰,把浦西的一栋祖业留下来做她生活的依靠。房子是一座3层洋楼,有很多空闲的房间。那时候她才读高二,她把描得花里胡哨的招租广告往路口那一堆阳痿肾亏的小广告中间一贴,就找到了心宽体胖的范八宝。

那一年,胖子考上了上海的大学,刚从福建某个富饶的小镇上出来。来的时候,他肥硕的屁股后是一个蓝红条编织袋,吭哧吭哧地拖着。洋楼的大门下一共是5级高高的台阶,他就一共歇了5次。舒阳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帮忙?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房东是不可以相信的动物,惟独是范八宝,他面上一喜,傻乎乎地说,你帮我搭把手就行。女孩径直走过去,拉开编织袋一看,一袋子的书,厚的薄的新的旧的,花花绿绿的封面,什么造型都有。

胖子范八宝住在洋楼最小的那个房间,因为房租很便宜。早上没课的时候,范八宝就对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泥头车,用蹩脚的发音背英文。胡舒阳在楼下听得直心烦,他把I have a dream念成“爱哈无耳猪”,下楼时啃肉包子把残屑掉在木地板上,还总是偷偷地用客厅里的电话打长途,说一惊一乍的闽北方言,简直就是土包子一个。

可是范八宝从学校下课回家时,会带一只已经融化的可爱多放在客厅的红木茶几上。洗衣服把柔顺剂当洗衣液,还顺带把羊毛裙子丢进洗衣机。和胡舒阳说话时,经常紧张得挠后脑勺。他老实本分,努力想展示自己憨厚的优点。

但总的来说,保持距离是绝对理智的做法。上海贵族胡舒阳,有丰厚的祖荫庇佑。好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还在愁眉苦脸地应付家长,她却像是脱缰的小野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很理智地选择鄙视那种对自己卑躬屈膝的男人。

于是她玩弄他。把他的房门钥匙孔用蜡堵住,然后看他惊惶失措地道歉,掏钱,换锁。把信箱里印着福建小镇邮戳的平信藏到客厅的壁炉里,几个礼拜后让他自己从炉灰里挖出来。有时候,她真觉得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人才,连邪恶起来都能这么变态。

其实她想告诉他:离我远一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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