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
每一个社会,无论人口多寡、经济强弱、素质优劣、居住疏密,都有变态者存在。每当出现连环杀手、强奸幼女等耸人听闻的消息,网络上总会有人抱怨:某某地方尽出这类怪物。殊不知,这绝不是某地仅有的怪现象。谁能保证在自己可爱的家乡或居住地,人人都是灵魂洒满阳光、乐天助人的“阿梅丽”[ 电影《天使爱美丽》的女主人公,纯洁善良,策划实施了一系列助人计划。——编者注]。
深究起来,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变态恶魔。只不过,在正常境遇中,种种变态思想被外界的法律、伦理以及内化了的社会规范所约束罢了,有了想法多半不会去实施,很多想法在潜意识中就被自我压抑下去了。在战争、革命的狂热环境里,像虐囚、杀人比赛甚至人吃人那样的事情就会如幽灵般抬头。犯下如此兽行的人往往并不是天生“坏人”,而是外界的放任唤醒了他们内心的恶魔。当然,说每个人都会如此蜕变也许夸张,但反观中国或外国历史,多数人完全可能从“人”滑落到“兽”的地步。
其实,变态并不是兽行的同义词,变态是相对于常态而言。在现代社会,人类行为的准则是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尽量宽容许多曾经被视为变态的行为。比如形形色色的性游戏(包括施虐与被虐)均披上了情趣的外衣,为很多见不得人的念头提供了安全的宣泄渠道。但即便是再开明的社会、再健全的心理教育,也不可能完全防止所有的内心恶魔咆哮而出,殃及社会。
或许托马斯·哈里斯[ 托马斯·哈里斯(Thomas Harris),作家,曾任美联社驻纽约记者兼编辑,负责编采美国和墨西哥的罪案,是一位信誉卓著的老牌新闻从业人员。他在1973年出版第一本小说《黑色星期天》(Black Sunday),立即跃登畅销金榜,又被改编拍成电影,亦风靡全球。此后又著有《红龙》(Red Dragon,1981)、《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1988)、《汉尼拔》(Hannibal,1999)、《少年汉尼拔》(Hannibal Rising,2006)等,均被改编为轰动一时的电影。——编者注]是一名动物保护主义者,他看到人类屠杀羊羔以满足自己口腹之欲,找到了这种“常态”行为和莱克特变态吃人之间的暗合之处。莱克特是小说和电影世界中最迷人的食人族,如果说“野牛比尔”之类是不自觉的恶魔,那么,他则是一个具有高度自觉性的超级恶魔。他不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邪恶而作恶,他永远是这些邪恶的主人,跟大导演调度群众场面似的摆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会因为作恶而内疚或恐惧,他非常享受自己的行为。他本身就是研究变态心理的超级专家。
这样的设置若放在中国,会很不合适。因为国人对于内心的阴暗处,如同对于社会的阴暗面,喜欢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谁若把它挖出来研究,便认为谁就是变态狂,就如同国人总是把报道社会腐败的人当做真正的罪魁祸首那样。研究犯罪心理,能帮助警方捉拿凶手,但更重要的是,能帮助普通人化解潜在的犯罪冲动。在文艺作品中构思一个本身是专家的罪犯,就好比把警察局长安排成犯罪集团的幕后黑手,官盗一家,增加了故事的戏剧性,是一种颇为高超的手法,也暗合了人性善恶同居一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