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过去的一种“混沌”理论(1)

过去的历史……是一种“存在的混沌”,永远鲜活,永远在运动。从它那不计其数的结构要素中,浮现出一个个朦胧的形状。……历史学家所要描述并加以科学测量的……就是这样的“混沌”!

—托马斯·卡莱尔

没有哪段历史享有特权……历史有无数的可能性,它们都是有根有据的……每时每刻,不管你认为是多么短暂的一瞬,事件的进展都会像一棵生出两根树枝的树一样在分叉。

—安德烈·莫鲁瓦

历史研究的不朽成就在于一种历史感—敏锐地洞察出事情怎样才不会发生。

—刘易斯·内米尔

历史学家必须……不断地将自己置于过去的某个点—在这个点上,已知的各种因素似乎会导致多种不同的结果。如果他谈及萨拉米斯,就应该想到波斯人原本会赢得这场战役;如果他谈及雾月政变,波拿巴是否会遭受耻辱的失败对他来说就应该还是个未知数。

—约翰·赫伊津哈

假如没有爆发英国内战,假如没有发生美国独立革命,假如爱尔兰没有分裂,假如英国没有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假如希特勒没有进攻英国,假如希特勒战胜了苏联,假如苏联赢了冷战,假如肯尼迪没有遇刺,假如戈尔巴乔夫没有出现……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反对这类假设(或者说“反事实”提问)的理由很简单:何必要问这种问题呢?为什么我们要去关心那些压根儿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事后诸葛”不过空谈而已(至于杞人忧天则更没有意义了)。

针对这种质问的回答之一就是:其实我们在生活中总是会不停地这样提问。假如我注意限速或者没有醉驾会怎样?假如我没有邂逅现在的妻子(或丈夫)会怎样?假如我下注的不是这匹马而是获胜的“红朗姆”会怎样?我们似乎很难不去想象另外一种场景:要是这样做了或没这样做,会有怎样不同的结局……我们会去想象,假如自己没有犯这个错会怎样,或者假如自己未能避免某个险些出现的错误又会怎样。其实,不能简单地认为有这些想法是做白日梦。我们当然知道时间不可能倒退,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但反事实地设想是相当重要的一种学习。因为在作出有关未来的决定时,想象不同行为的可能结果可以为我们提供思考的基础。所以,分析和比较已发生事件与可能发生的事件的确是有意义的。

好莱坞不厌其烦地用语法学家们所说的“虚拟条件”(没有X,就不可能有Y)来吸引观众。在弗兰克·卡普拉的《生活多美好》(It’s a Wonderful Life)中,吉米·斯图瓦特的守卫天使在他接近死亡的边缘时拉住他,让他看看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这个世界(至少他的家乡)会是多么糟糕。《时光倒流未嫁时》(Peggy Sue Got Married)以凯瑟琳·特纳步入中年后对婚姻对象选择的懊悔为中心展开故事的叙述;而在《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中,迈克尔·J·福克斯难以抵抗回到过去的诱惑,差点儿糊里糊涂地让未来会成为自己母亲的洛莲爱上自己而离开父亲乔治。克里斯托夫·里夫版的《超人》里,在地震中痛失女友的超人让时间逆转,将她从“未来”的灾难中解救出来,而就在前一秒他和观众才刚刚目睹了这场灾难的发生。科幻小说作家们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样的幻想。例如,在约翰·温德汉姆的《随机寻找》(Random Quest)一书中,物理学家科林·特拉福德被投入与现实世界同时存在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原子弹,身处其中的特拉福德发现自己是一个小说家,娘娘腔,喜欢虐待妻子。还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在雷·布莱佩利的笔下,一个时间旅行者返回史前时代不慎踩死一只蝴蝶,结果导致整个世界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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