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其他问题。使用雷曼兄弟作为大宗经纪商的一些伦敦对冲基金,发现自己的担保品因雷曼兄弟破产而被冻结,并且其中一些担保品被雷曼兄弟合法用做借款抵押物。这必然导致费时很久才能弄清谁有权拥有何物,而在此期间,对冲基金的这些资产都将保持冻结状态,很多基金因此将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对冲基金的索取权也将与其余无担保债权人的索取权混在一起,它们将为破产诉讼中所剩之物争吵不已。
所以,数家大型投资银行(与对冲基金所做的)能赚大钱的“大宗经纪商业务”就感受到了压力,对冲基金如惊马般避开较为脆弱的投资银行,将经纪业务转往更加稳固的托管机构。摩根大通兼并贝尔斯登后,便得到了贝尔斯登的一摊优质大宗经纪商业务,2008年第三季度公告此类业务上升了25%。
正如哈维·米勒的预测,雷曼兄弟的破产过程一片混乱。据雷曼兄弟付订金聘请的破产代理人阿尔瓦雷兹和马索尔所作的一份研究,这样的破产损毁了多达750亿美元的价值,倘若破产过程更加有序,债权人本可得到这些价值。更加有序(也更加正常)的破产过程,本会使很多资产得以按更高的价值售出,并且会阻止突然清仓抛售近百万份衍生品合约,从而避免造成约500亿美元的损失,其中包括许多对雷曼兄弟负有债务的合约。不过,美联储在雷曼兄弟破产之后,通过出售资产,倒是收回了所有投在雷曼兄弟的钱。
然而,理查德·福尔德投在公司股票上的钱却没能拿回多少,那些股票的价值可是一度达到10亿美元左右。或许失败带来的羞辱对公司垮台负有责任,也同样让他感到痛苦。本来,公司是成千上万的同事和朋友的栖身之地和生计来源,他们曾经仰视他、敬重他,但现在,见他身处窘迫和颜面尽失的境地,却似乎获得了莫大的慰藉。很多人都满腔愤怒,包括纽博格伯曼公司先前的合伙人,他们于2003年曾以26亿美元的价格将公司卖给雷曼兄弟,半数买价和他们此后5年的半数年度奖金,都以限制出售的雷曼兄弟股票来支付,现在全都成了废纸。在雇员和先前的经理们看来,他们之所以会失去工作,丧失在公司中的利益,理查德·福尔德正是罪魁祸首,是他让这一切统统发生了。
雷曼兄弟破产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早晨,福尔德在雷曼兄弟健身房里锻炼身体。作为一个颇有竞争力的壁球手和健身迷,他相信,要保持头脑敏锐,提高身体抗压能力,锻炼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他当然觉得特别需要锻炼了,“这天他开着心脏监视器,在跑步机上跑步。有一个人在角落里进行举重锻炼,他走过去,突然把这人击晕了。”(这次寻常少有的报道来自一个为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和《名利场》撰稿的人,他声称,引用的是“两位资深人士的话”。)
如果这事确实发生过,那么在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之后,这也只是与福尔德有关的一连串不愉快事件中的一件罢了。首先,让公司大卸八块而最终消亡的活动得由他来主持,而这是他自1967年大学毕业后一直为之服务的地方。巴克莱银行收购了雷曼兄弟的北美资产,价钱低得不能再低,欧洲和亚洲资产由野村证券买走,价钱也高不到哪里去。纽博格伯曼资产管理子公司,原本要以地板价卖给两家私募股权基金,终于没有成交,又回售给该公司的经理层人员。
其次,福尔德被美国众议院监管和政府改革委员会传唤至华盛顿,在委员们面前公开受到斥责,和不知姓名的抗议者们一起,被人摄下影像,他们手中高举的横幅上,写着“不要脸”和“贪婪无比”的字样。问到雷曼兄弟为何破产倒闭时,福尔德在证词中说:“最终发生在雷曼兄弟身上的一切,都是由于缺乏信心造成的。这并非因为单单对雷曼兄弟缺乏信心,而是被称做‘恐惧风暴’的大形势,席卷了整个投资银行领域和美国的金融机构。”
他接着把失败归因于“一系列破坏稳定的因素”,包括借贷成本上升、会计准则迫使银行将头寸减记至物品的一般价格、评级机构调低评级的威胁始终箭在弦上、市场又有人卖空公司股票,但是他说:“对于我作出的一切决策,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一连串的听证会之后不久,司法部又展开刑事调查,以确定福尔德或雷曼兄弟的其他人在先前的声明中是否犯有欺诈罪,确定他们关于公司健康运行和存续无忧,以及公司在危险的最后几月当中无须再筹集资本的说法是否符合真实情况。
华尔街公司的很多领导人恐怕也不会否认对福尔德怀有一定程度的同情,他们不能不想到,若是情形和时间稍有不同,他们也会很轻易地陷入同样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