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夜(1)

出发前查到的资料说:9月的朗伊尔宾(Longyearbyen,斯瓦尔巴德地区人类主要聚居点的名称),气温已经在零摄氏度左右徘徊,初雪开始光临这座人类最北的定居点。离开坦佩雷前,十五六摄氏度的秋风秋雨就已经把我吓得打了退堂鼓,对于气温的威胁,我作足了心理和装备上的准备,但是到斯瓦尔巴德以后才发现,准备还远远不够。

到达朗伊尔宾的第一个夜晚是最难熬的。

9月初是游客纷纷离开斯瓦尔巴德避寒和当地人度完暑假返回斯瓦尔巴德的高峰。从特罗姆瑟机场飞往朗伊尔宾的飞机上,大多数人都是住在朗伊尔宾的本地人,他们互相认识,一上飞机就勾肩搭背地开始喝酒,小孩哭,小狗叫,把这班夜机变成了大酒吧。一下飞机,瞬间,这些人就又勾肩搭背地从机场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莫名在机场傻眼。

朗伊尔宾每天只有一到两班从挪威大陆飞来的小客机,机场的大小还不如一个汽车站。透过机场的玻璃门向窗外望去,外面是黑糊糊的一片,不要说路灯,就连一点儿光亮的点都没有。在这黑咕隆咚又冷又北的荒原,一眼看过去连动物的生存气息都感受不到,机场小楼就像是一艘船,漂浮在无边无尽的暗夜里。即使身处有暖气供应的机场小楼,我的身体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渗进来的丝丝凉意。机场工作人员开始在广播里通知清场关门,我问清了露营地的方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头扎进黑暗的夜。

雾,正浓,摸黑走出机场半分钟后,依稀看见几个帐篷的营灯在远处招呼我。露营地离机场只有5分钟脚程,却要爬下一个大坡地。我向着光亮深一脚浅一脚走去,好几次被石头和大坑绊倒在地上滚下山坡,好在朗伊尔宾已经下过好几场雪,地面比较松软,无甚大碍。好不容易来到营灯前,发现露营地比我想象中的小,只有三只单人帐松散地排列开。我已经冻僵了,在帐篷间挑了一处地势略高的平地,摊开登山包,以最快的速度扎好营,脱下冲锋衣和外裤钻到睡袋里面。

半小时以后,我被冻醒,重新穿上冲锋衣和外裤。

半小时以后,再次被冻醒,套上羽绒服,并把备用羽绒服包裹在脚上保暖。

半小时,醒,前胸和后背分别贴上两个暖宝宝获取热量。

半小时,醒,加穿三双备用袜子。

半小时,醒,灌下半瓶二锅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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