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书摘(4)

“没错。还有一个在脑后。因为头骨腐烂过度,再加上被猫啃噬过,已经没办法做子弹轨迹测试了。”

“那就做一个全套的头部X光检查。”我又对丽莎说道。

“哪个部位?”

“全方位的,而且我还需要再检查一下头骨。”

“那不行!我们说好了的。”“四号监督员”突然发话了。

拉芒什还来不及脱掉手套,便举起一只手说:“这件事情上,我有责任找到真相。”

“可你之前答应过我们,尸检后不需要留下样本的。”虽然他的脸一直毫无血色,此时两颊却激动得泛起了红色。

“是的,除非万不得已。”拉芒什不容辩驳地说道。

于是,“四号监督员”转身看着他左边的“三号监督员”。三号抬起下巴,眼皮耷拉着,仔细看了一下尸体。

“就按他说的做吧。”“三号”心平气和地说道,看来这位犹太牧师希望双方都悠着点。

拉芒什转身又对我说道:“布伦南博士,请继续你的实验分析,但请将头骨和未受伤的骨骼保持在原位。”

“可是,拉芒什博士——”

“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那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做。”“监督员”又发话了。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如果工作中没有足够的资料信息可以利用,或者不能按照最佳步骤进行我的工作,我也不喜欢。

但皮埃尔·拉芒什先生是我所认识的最出色的病理学家,我喜欢跟他共事,也很尊敬他。

我看着我的老板,他正以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点点头,示意我他会配合我演一出好戏。

我将视线转到那4位“监督员”的脸上,他们正围着解剖台将头凑在了一起。从他们脸上,我看到了多年来忠于宗教传统和顺应改变务实之间的斗争。费里斯的尸体应该像座寺庙那样不让动,还是接受解剖,插满导管,让胆汁尿液横流?

从他们脸上,我还看到了丧失亲友的痛苦。

几分钟前,我碰巧听到的哭泣声,也是这般的痛苦。

于是我轻声地说道:“当然可以,当你们准备把头皮撑开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我又看着赖恩。他眨了眨眼——警察赖恩正在暗示其情人赖恩的身份呢。

当我离开解剖室侧室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哭泣。陪她来的人,不知是一个还是几个,都已默不作声了。

我有点犹豫,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更难过。

真是这样吗?或许这只是我逃避的借口?

我常常看到悲痛的人们。一次又一次,每当生者意识到生活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时,我都在那里。他们再也不能一起享用可口的饭菜,再也不能畅所欲言,再也不能和孩子们一起看书、大声地讲故事了。

我深知这种痛苦,却爱莫能助。毕竟我是局外人。每当车祸、火灾和枪杀发生之后,我只能像个偷窥者一样,去了解他们的痛苦。啸叫的警笛、拉起的警戒线和装了尸体的装尸袋,那才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可是我无法排解这咄咄逼人、无法抗拒的痛苦。我痛恨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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