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跺脚声和笑声。我们俩也站在那里,试图看清对方。“我想不是那根。”我听到他叹息一声,重新把那根保险丝接上去。放啤酒的冷藏柜发出的光再次照亮屋子。老顾客们发出几声欢呼。
“她没提到要给你打电话。”他还在往那个金属盒子里看。事实已经证明,他碰运气的结果不佳。
“那她说了些什么?”
“不多。我们谈到你了。”
“我的什么?”整个对话过程中,他一直在认真打量那个保险盒,脸上似笑非笑,我由此得知,他根本没把他的用电危机和我的家庭生活看得有多重。凯蒂和亨利之间有一种共生的、伯伯和侄女的关系,让她爱上了类似吉普赛人的生活方式。她打弹子球和掷飞镖的水平都是专业级别,曾在伯克利大学攻读美国土著人研究专业,几乎可以说是亨利的校友。毕业后,她继续在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深造,现在在费城当律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窃窃私语,时而指着我吃吃笑。一想到他们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在密谋,而且露比也参与进去了,我有足够理由担心一定有什么事。
亨利决定接下来试试第一根保险丝斜对面那根,伸出手,勇敢地把它扭下来。外面停车场上方那匹霓虹灯马闪烁几下,熄灭了。更多的欢呼声从花生走廊那边传来。但亨利好像没反应,所以我不清楚他是否注意到了。“小红马……”
“该死。”
他把那根保险丝重新拧上去。霓虹马重新跳到我的银子弹引擎盖上。阵雪已经减弱。坏天气已经决定沿着波兹曼向铁路终点站转移。啤酒冷藏柜的微光从隔墙上的裂缝中照射过去,让酒吧里弥漫着一股阴谋家的气息。老顾客们的柔声细语对室外雪花飞舞的风景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
“你们说我什么了?”
他用一根食指不耐烦地敲敲剩下的两根保险丝。“她担心你还在抑郁。”
“抑郁什么?”他看看我,又决定还是不说话为妙,把目光转回到保险盒上。他扶着墙,小心翼翼地站到地板上那些满是钉子的木边上。“我再要瓶啤酒。”
“你知道去哪里拿。”我刚要转身,但他一把拉住我,拍着剩下的两根保险丝中的一根,说:“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让你很难受,对吗?”我做了个鬼脸,把空啤酒瓶放到撞球桌边上,弯腰捡起一块木板,岔开双脚站在那里,用双手将那块破木板举在肩膀上。这个姿势很惹眼。“如果我触电,你得把我从这上面打掉。”
我耸耸肩。“朋友就是起这种作用的。再者,我也想看看这个县是否有人比我的运气更差。”
“暂时没有。”他把倒数第二根保险丝扭下来。但让我们惊讶的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们俩都往四周看,想发现是否哪里的灯光又熄灭了,还竖起耳朵听冷藏柜、取暖器和换气扇的嗡嗡声是否停了。亨利还煞有介事地向天花板看去。
“嗯,至少我不需要用木板打你。”
“是的,但现在我们却不得不用硬币了。”他从那个纸卷中挤出一枚硬币,举起来让我看。
“伙计,我凭什么认定我会和你一起这么干?”
“你以前没干过?”
我放低木板,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那些钉子。“没有。”但其实我们心里已经达成共识。因此,亨利走过来和我一起靠在撞球桌上。“你干过吗?”他抱起双臂,好像在认真思考这块法定货币的唯一最小公分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