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你今天应该从这个办公室里出去一会儿吗?”她继续看着窗户说。
我想了想。“我才不去137公路看死羊呢。”
“维克在街上指挥交通。”
“我们一共才一条街。她为什么要去指挥?”
“在装饰圣诞彩灯。”
“感恩节都还没到呢。”
“是镇政会安排的。”
我这才想起昨天安排过她负责那事。我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或者亲自去137公路,喝啤酒,和鲍勃·巴恩斯及他那个有点智残的儿子一起看死羊;或者去指挥交通,看维克的脸色,让她充分表明对我有多不满。“冷藏柜里还有啤酒吗?”
“没有。”
我又把帽子拉到额头上,告诉露比如果有人打电话询问死尸的事,就说今天星期五,我们已经下班,让他们下周再打。她打断我的话,提起了我女儿——我生活中唯一一缕阳光。“告诉凯蒂我向她问好,让她给我打电话。”
这令人怀疑。“为什么?”她摆摆手,没理会我。我以老练的侦探经验得出结论:一定有事。但我既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深究。
我跳进我那辆银子弹,把车开进杜兰特酒业连锁店的免下车通道,买了一箱六瓶的雷尼尔啤酒。我觉得没必要助长鲍勃·巴恩斯的坏习惯,把六瓶酒统统捎给他,所以拧掉一只瓶盖,先喝了一大口。啊,感觉真好。我将不得不从维克身边开过,还得任由她发泄愤怒。所以,我把车开上我们镇的主干道,加入到只有三行车组成的车流中,目不斜视地盯着我的副警长维多利娅·莫雷蒂伸出的手掌。
维克出生在南费城一个警察世家。她父亲是警察,她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们都是警察。但问题是她丈夫不是警察,而是固本煤炭集团公司的一线工程师,已经被调动到怀俄明的一个煤矿上班,就在从我们镇到蒙大拿州边境的半道上。他大约两年前接受这个新职位时,维克放弃一切,跟着他来到这里,每天听风声呼啸,扮演家庭主妇。这样过了大约两星期之后,她跑来警局求职。
她看上去不像警察,更不像我们这里的警察。我觉得她更像那些得到过交叉路口基金会资助金的艺术家,就是那些脚上穿着价值150美元的跑鞋,头上戴着纽约洋基棒球队球帽,在县城大街上轻快地来回奔跑的人。当时,我的一位副警长雷尼·罗威尔正好被调去做高速公路巡警了。我本来可以将图尔克从波德枢纽站调过来,但又觉得那好像有点自找麻烦。不是因为图尔克不好,而是很烦他身上的牛仔习气,而且我也不喜欢他的幼稚。县内也没其它人来申请那个职位,所有我便送她一个人情,让她填写求职申请表。
她坐在外面接待室里,在那张该死的表格正面和背面涂写了半个小时。我则一直在旁边看杜兰特连锁点的导购单。她握成拳头的手渐渐开始颤抖起来。她写完之后,脸已经变得像生动的花岗石。她将那张纸扔到露比办公桌上,气咻咻地说:“去他妈的,”并走了出去。
我们给她填写的所有推荐人打了电话,从一线探员到费城警察局局长。她的学历无可挑剔:天普大学行政法专业学士学位,学分位居前百分之五,仅差19个学分便可获得弹道学硕士学位,得过两次奖,做过四年一线巡警。她进步很快,本来下年即可晋升探员的。如果让我填那些表格,我也会生气的。
我按照她留下的地址开车过去。那是一座小活动房屋,在两条高速公路交界处附近。四周光秃秃的,只有裸露的尘土和矮小的鼠尾草。房前有辆挂着宾州车牌的斯巴鲁,保险杠上贴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着:“猫头鹰,走开!”我认定自己找对地方了。我走上台阶时,她已经打开门,正从纱门后面看着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