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连把机枪放在牛车上,赶着牛车,随着大部队向前挪动着走出了城南大营,叶崇山回头看了看住了快一个月的大营,突然心生留恋,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刘光宗抿着嘴一言不发,身后背着的祖传大刀的丝绸飘带迎风飘舞,一月的柳州已经寒风阵阵,然而这支军队却没有发放冬衣,实际上当时几乎所有的南方北上抗日的军队都没有冬衣,士兵们穿着薄薄的灰色粗布军装,戴着粗布军帽,军装里是各式各样的御寒衣物——毛衣是个奢侈品,至于现今流行的纯棉保暖内衣,先辈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许多麻包佬们军服下是两层用麻包裁剪的内衣。
寒风一阵阵吹过,士兵们缩着脑袋,跟着前面的人们亦步亦趋,军官们犹如赶羊般将这支灰色长龙往北方赶去,除了知道要去北方,没人知道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林广禄得到的命令只是将500团带到桂林与师部会合,然后再等候下一步命令。
一阵寒风吹来,黄汉生不由将脖子缩回呢料军装中,只有团级军官才有呢料冬装,营级以下军官除了军服颜色不一样,也是自力更生寻找御寒之法。南方的寒风让从东北而来的黄汉生都觉得冷得刺骨——呢料大衣根本遮挡不住夹杂着湿气的寒风,潮气渗入衣服,钻进骨缝中。
黄汉生忧心忡忡地看着灰色长龙,一甩马鞭,追上在前方的林广禄:“团座,军粮……”
“现在不晓得,先把部队带到桂林再讲……”
“到了桂林,能找到粮食吗?”黄汉生有些担心地看着旁边行进的士兵,在马上俯过身子,在林广禄耳边轻声问。
“唉……我也不晓得,到了桂林总会有办法的。”林广禄也瞥了一眼身边行进的士兵们,确认没有人听到他们俩的谈话,也压低声音说道。
黄汉生的话刺到了林广禄的要害,其实500团根本没有征到军粮,士兵身上褡裢中的二十斤粗粮都是花光了500团最后一块大洋从商铺中买的陈年粗粮,还掺了不少谷糠才勉强凑够,那十几牛车的麻包里,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沙子。
林广禄知道这些兵要求并不高,若是连吃的都看不到,难保刚走出柳州就会跑掉一大半,无奈之下他只能出此下策,交代几个宪兵队里的亲信,弄了十几牛车的“粮食”以稳定军心。
“屌丫咪……抗日抗日,饭都没得吃抗个卵屎……”林广禄心里骂道,朝马屁股狠狠地打了一鞭子:“驾!”这些天为了军粮他已经想头昏脑涨,要让冬日的寒风吹清醒自己的头脑。
城南官道边,赵半仙立在茶铺边,看着路过的军队,林广禄看到“缘”字号茶铺,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一路小跑的米崽,气喘吁吁的米崽接过缰绳拉住马,立在那里看着团长。
林广禄脱下帽子,略朝赵半仙鞠了一个躬:“赵阿公,林某想求一卦。”
“将军想求什么?”赵半仙略点头算是还礼。
“一求500团此次出征胜负如何?”
赵半仙掐指算了算:“驱狼斗虎,凶吉难料。”
“二求我的前程。”
赵半仙摇了摇头:“官居至此,将军当别无所求。”
林广禄呆了一下,又问道:“三求……三求,军粮……”
赵半仙笑了笑:“将军,想当年袁督师率我广西狼兵北征东北,岂有今日之军容威整?狼兵者,狼之坚韧,兵之威严而已。”
林广禄似懂非懂,又追问道:“赵爷,你意思是……”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将军,无愧于心就可以了。”赵半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