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调研报告(2)

这里还是周边农牧民的天然草场,上了草原,调查组的车直接开到一个放牧点上,他们靠近帐房,牧羊狗狂吠不已。听到狗叫,从帐房里走出来一位老人,他看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愣怔了一下,就去抱住狗头,让大家进了帐房。等大家都进去,他才放开狗头,也进了帐房。大家在老人的招呼下,坐在地铺上,老人要生三叉烧水,陈志之挡住了,对他说:“不忙,老人家,我们是从市上来的,在你这儿这里了解点情况。”

老人点点头,憨憨地一笑。

“你在这里放牧有些年月了,是吧?”陈志之问。

“我从十几岁放牧,到如今,我都过六十了。”

“哦,四五十年了。那你对草原上的情况很熟悉了?”

“还行吧,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些啥?”

陈志之想想,问道:“你小时候放的那是生产队的羊吧?”

“那可不。”

“那时候一个羊群有多少只羊?”

“也就四五百只。”老人说,“那时候,一个生产队就一个圈,一个圈上最多也就四五百只羊,雨水充裕的年分,水草好点,产个两百来只羔。一年中,招待管水的、拖拉机手、上面下来的干部,用掉几十只;过年过节杀一些,给每个社员分几斤,一年下来百来只;加上死掉的,正好顶了产下的羔,羊群年年就那些,多也多不了几个,少也少不了几个。牛呀马的,生产上够用就行,养多了费草费料,也不见增。现如今就不一样了。”老人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愁,“牲口不知道翻了多少番,这样下去,不要说没有草吃,这么多的牲口,就是踏,也把这地皮翻个个儿。”

陈志之点点头,问:“马场开垦草原这事儿你知道吧?”

“咋能不知道呢。你们往西走走就看到了,我就不细说了。”

陈志之点点头,暂时打住了话头。丁小凡突然想起秀才爷说的一件事,于是他问道:

“马莲沟有个秀才爷你认识不?”

“我们一个村上的,咋能不认识!”

“我听他说,好像在几十前,草原上发生过什么灾难。”

“他说的大概又是那事,”老人犹豫了一下,“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现在想起来头皮都发麻呢!”

“这么说这事与你老有关了?”

老人说:“说来话长了。”稍停他说,“你们要有空,最好还是找找秀才爷,他说得比我好。”

“行,请问老人家贵姓。”

“马,叫马少青。”

“谢谢。”

接下来,其他部门的人就各自业务范围内的事,问了一些问题,他们就辞别老人,向马场方向去了。

一路走来,他们看到的是星罗棋布的帐房,成群成群的牛羊,漫山遍野的牛羊粪便和眼看就要裸露的原野。放眼望去,祁连山顶,皑皑白雪依稀可见。丁小凡突然忆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想,如今这里,六畜繁衍,牛羊成群是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已经不再,不能不让人忧虑!”

大家又就这些问题发了一阵议论,不觉到了马场的地界。果然,这里原来的草原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良田。眼下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丁小凡望着这黄色的海洋,脑海中呈现出另一番光景,菜花收割以后,这黄色的海洋就会被裸露的土地取而代之。这些没有任何表皮保护的土地,任由强劲的西北风肆虐地剥蚀,并将剥蚀下来的尘埃吹向四面八方。用不了多久,这片草原将变成一片荒漠。

几个小时后,他们赶到马场总部。

马场总部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陈志之一行,并与他们进行了诚恳的交谈。马场方面坦言,他们大面积开垦草原,种植粮油作物,的确破坏了草原植被,这可能是天河流域生态恶化的原因之一。但他们说,他们不得不这样,这是因为,在过去,他们过的是半军事化的生活,生产以放养军马为主,兼养一定数量的牛羊,无论军马还是牛羊,国家统一收购,职工按月领取工资。如今,一切都商品化了,军马的需求量极其有限,主产品不再是以放养军马为主,而是为世界各地的跑马场饲养良种赛马。赛马的价格虽然高昂,但饲养技术要求高,成本也高,不能在全场普及。而马场的人口与当初相比,不知翻了几番。生存问题成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于是他们选择了最原始,最容易获得生活资源的方式:开垦土地,种植高产的油菜籽,换取口粮,维持牧马人基本的生活。

陈志之他们听完马场的介绍,带着问题,前往马营市了解森林被砍伐的情况。随后进入祁连山,对祁连山的雪线和冰川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考察,就原路返回了。路过马莲沟时,丁小凡想起秀才爷和马少青说到的几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便产生了寻根问底的欲望,便向陈志之提出,他要在此逗留一天。陈志之稍加思索,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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