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个蒙难的张霖之部长(1)

张霖之咬紧牙沉默着,沉默得像一座活火山,在酝酿着喷发,酝酿着怒吼!这一天,整整24小时,他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他在写交代用的白纸前坐了5个多小时,最后端端正正写道:“我再次申明,说我在党的会议上攻击毛主席的那些话,纯属造谣陷害。你们搞了我这么多天,费了这样大的工夫,给我扣上死党的帽子,可是没有任何事实,今后像这样的逼问,我一律拒绝回答。”

“文化大革命”中,江青煽动和策划了对张霖之的揪斗。江青面对法庭的质问,不得不低头认罪

1980年10月,北京正义路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上,审判长威严地告诉工作人员:打开幻灯机。

白色的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个老人被揪斗、毒打的情景。人们看清了,这位老人就是“文化大革命”中第一个被害致死的部长——原煤炭工业部部长张霖之。

幻灯片放完了,大厅内又响起了审判长的声音:“江青,这是你诬陷张霖之以后,发生的批斗场面,因此,对于他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承认吗?”

江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努了努嘴唇,什么也没说。

“我再问一遍,你承认对张霖之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吗?”

审判长说到第三遍时,江青才勉强地点点头。

“你应该明确回答本院提出的问题!”

江青不能再沉默了,她用极低的声音回答道:“我承认,承认对他的死有责任。”

她必须负责任!

1966年8月,正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日子,人们的工作只剩下一个内容:开批判会,写大字报,上街游行。

煤炭部党委也跟随大势,召开民主生活讨论会。张霖之主持会议。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被一位发言者指责为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张霖之身为部长,不但不带头学好毛主席著作,反而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我记得在一次党委扩大会议前,他说了这样一段恶毒的话——‘第一任皇帝都很厉害,秦始皇是第一任,毛主席也是。’同志们呀!看看吧,这不是赤裸裸的反动言论吗?!”

会后,这位揭发者的发言被整理成文章,起名为“愤怒揭发张霖之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次讲话”。

张霖之气愤至极。这纯粹是诬陷,一个人的自私目的没有满足,就可以堕落到这种地步吗?参加那次会议的全体同志除了他都可以证明,他从未说过这些话!

原来,揭发者是因为没能提职为副部长而诬陷张霖之。

为了保护脾气耿直的张霖之,让他脱离是非的漩涡,他的夫人李蕴华写信给周恩来总理,请求中央允许张霖之到外地休息一段时间。

9月2日,经国务院主管工交口的负责人批准并报请周恩来总理同意,张霖之暂时离职休养。当天,他踏上赴大庆油田的列车。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中央文革小组”盯上了张霖之。

1966年11月,“中央文革小组”的碰头会上,康生手持一大堆材料,说有人揭发张霖之反对毛主席,并肯定地说张霖之是彭真圈子里的核心人物,是彭真的死党。江青、叶群等人也跟着附和,表示同意康生的说法。张霖之的问题就这样简单地被确定下来。

几天后,江青亲自接见北京矿业学院的“群众代表”,她拉着腔调,用不太纯正的普通话煽动他们造反:“你们刚才问到张霖之,我可以明白地说,他不是我们的人,是彭真的死党,也可以讲是私党,就是亲得很呐!小将们,你们一上阵,真是摧枯拉朽,就可以把他和支持他的中国赫鲁晓夫打倒呀!呵,呵,我们支持你们,不过,我要声明,谁要与我武斗,我一定自卫。我们要把张霖之这些走资派批倒批臭批深批透,批得他就像当年的托洛茨基一样臭!”

不久,在大庆的张霖之接到了让他立即返京接受群众教育的电报。

他立即返京,于12月18日傍晚抵达北京站,在此之前,他的家已经被抄,张霖之无家可归,老同事段君毅派出自己的红旗轿车把他接到京西宾馆。

车入长安街,马路两侧的路灯亮了,往前望去,就如一条波光闪烁的长河,但此时的他已无心欣赏京华夜景。车经过北京饭店前时,他下意识地往左看去,饭店对面的煤炭部大楼上,贴着巨大的标语:“揪回畏罪潜逃的走资派张霖之!”“彻底批判煤炭战线上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他真没想到这样,真的忍受不了,一股被侮辱的愤怒之火从他心中升腾,使他难以控制自己,转身握住前往车站接他的妻子的手,眼睛红红地大声说道:“如果不是相信党,相信共产主义,我‘红张’今天就跟他们拼了!”

“红张”,李蕴华闻此一惊,这是丈夫几十年前的称呼呀,怎么也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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