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我呗!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着说。
“又开玩笑!怎么回事?”
原来,幽居的生活使他越来越苦恼。没有工作,与世隔绝,使他烦恼,烟瘾也越来越大。晚上睡前,总是一根接一根地抽。
这一天晚上,他到后半夜才入睡。睡不了多久,突然有人把门踹开了。他以为中南海外面的造反派冲进来了呢!刚想问个究竟,兜头就泼来一盆又一盆冷水。
原来他人睡着了,烟蒂落在被子上,到后半夜着了火,满屋浓烟。亏得换哨的战士经过,发现了险情报了警。
一盆盆凉水把他泼了个透心凉,水珠滴答成了落汤鸡。
火扑灭了,被子上留下了钻得过牛头的大窟窿。他冻得上下牙打战也没耽误说笑话:“嘿,火龙王、水龙王,都爱跟我交朋友啊!”
他还告诉妻子一件趣事:“有天晚上,我睡得真香,突然觉得身子底下湿漉漉的,是尿床了?不会,从小就不爱尿床呀!到老怎么会?……可一摸,水汪汪的还热乎着呢。打开灯一看,嗬呀,热水袋破了,发了水灾啦!”
廖承志的幽默风趣是无处不在的,他妙语连珠的话常常把妻子、家人逗得前仰后合,似乎他永远是快乐的。
廖承志从中南海搬出来后,就回到侨委去听取群众的“意见”。
哪里是提什么意见呢?!他很快被批斗、隔离。然而,他仍然那么快乐,似乎种种折磨是一种洗礼似的。
只有做妻子的经普椿用心才能感知他内心痛苦的呻吟。
有一天,她从他的枕头下抽出一张信笺,上面是一首无题诗:
独对孤灯守寂寥,秋凉似水透绵腰。
檐头冷冷一弯月,心底焰焰万念消。
自悟残生日渐促,尚拼馀力渡江潮。
梦中忘却“靠边站”,还向旌旗笑手招。
赤子之心跃然纸上,为党工作的愿望是如此强烈。
他知道工资已经停发,每月只有20元生活费;他知道妻子已经变卖首饰、衣物,在苦苦支撑着家庭;他知道儿女星散各地,室迩人遐;他知道老母病卧长榻,望眼欲穿。
尽管妻子是微笑着来看他,可是他何尝看不透妻子心中正滴着血呢?
“妈妈怎么样了?”
他是个孝子啊!平日里出门总是先禀母亲,入门总是先问妈妈平安。妈妈也是90多岁的人了,正是床前需要人的时候。可他却身陷在无休止的批斗围攻之中。他心中不安啊!
“妈妈由我照管!你放心好了。”
“他们不要你去干校了?”
“我不去,我对头头说,何香凝已经90多岁了,我走了没人照顾。你们去请示总理,总理让走我就走。就这样顶住了。”
他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妻子,一向文静、温柔、纤弱的妻子,变得刚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