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日 星期一(4)

他们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在心中轻轻地呐喊:就是我。哥哥从后面戳了戳我的背。就算他不这么做,我也早就打算把杂物间的事坦诚相告。我帮老太太从杂物间脱困的事实,他们迟早会从幸子口里听到。那个时候,我的处境会更加麻烦。我往前一步,打破沉默。

“我看见过她。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最后一个人,我想应该是昨天下午大约一点五十分或五十五分吧。”

“在哪里看到?”

皮肤微黑的胖刑警,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的脸。我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兼彦院长和敏枝夫人大吃一惊,眼神中充满了埋怨。

“我不知道它有这么重要。”

我支支吾吾地解释。事实上我不认为自己早一点把杂物间的事说出来,就能救可怜的老夫人一命。从这层意义来说,隐瞒这件事,我几乎没有感到任何良心上的苛责。但是这并不表示,我有够厚的脸皮和够强壮的心脏,足以面对伤心的家属。因此当人群后面发出的声音引起众人注意时,我真的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声音的主人是小山田澄子太太。

“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吧,警察先生。我应该才是最后看见这家老太太的人。”

小山田太太脸颊胀得通红,挤开左右的人,走到候诊室的正中央。然后,她亢奋地提高声量说:

“我真的看见她了,从洗手间的窗口——老太太抱着一个用紫色方巾包着的、这么大的四方形物件,从那边的大门出去。然后,她通过洗手间的窗前,往左边走过去。”

“你说的大门,是哪里的门?”

刑警环顾四方寻找门的位置。

“不,不是这里的,是从洗手间窗口看得到的门。”

小山田太太忙不迭地解释。我立刻就明白,她指的是那个杂物间侧边的门。但是,刑警不了解这栋房子的构造。他不得不真的从“洗手间窗口”伸出头去,才能确定大门的位置。

“那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刑警回到座位,继续询问小山田太太。

“大约是一点五十七分左右。”

小山田太太很有自信,挺起胸膛答道。

“一点五十七分,记得真仔细,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呢?”

“我很确定。那个时间我记得非常清楚。原本我在那时候下楼,想请护士帮我们打开太阳灯①[①?一种医疗上常用的人工水银灯。

]。在途中,我去了洗手间,用那里的水龙头洗手时,就看到老太太了。后来,我想到诊疗室去——一向都是在诊疗室开太阳灯的。我去到那里,听到那里的收音机在说‘空中讨论会到此结束’,然后我就听到报时声。因此,我才想到今天是星期日,太阳灯停用,于是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去。空中讨论会结束的时间是两点——在每个星期日的下午。这个时间是绝对不会错的。”

“原来如此。那么,被害者的着装呢?”

“你说老太太吗?她穿着黑灰色箭羽纹薄衫,系暗红色腰带,没有撑伞,而是抱着这么大的紫巾包袱。”

“太太,你看到尸体了吗?”刑警尖锐地问道。

小山田太太夸张地伸长脖子。

“我吗?才没有呢。我连看到老鼠尸体都会吓得发抖。死人的样子,就算你送我红包,我都不敢看。”

她取出华丽的格纹手帕,擦去鼻头上的汗水。

“还有人看到带着包袱的被害者吗?”

刑警环视所有的人。

“没看见。我的房间在洗手间正上方,那个时间,我在跟同房的桐野先生下象棋。”宫内技师说。

“我想我那时应该在诊疗室,但也可能在阅读昨天寄到的医学杂志。”兼彦院长说。

结果,看到老夫人抱着包袱的人,除了小山田太太之外,没有别人。她对于自己是最后一个目击者这个事实,似乎有些沾沾自喜。她努力闭紧双唇,退到后面去了。

讯问继续进行。刑警对仁木雄太郎推理出地道的存在非常有兴趣——似乎更多是怀疑吧。但哥哥一副局外人的表情,想必是因为昨天一整天他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若要说吸引刑警更多注意的事件,那就是平坂胜也的失踪了。因此,我们必须说明最后看到平坂的地点与时间。但是所有被确认的事实,都没有跃出昨天我从野田那里听到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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