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贝耶长老忧虑的不止于此,还有一旦当今陛下圣祚不永,童格罗继承王位后的情形。”迦乌诺说。
“啊呀,届时凯度多以国王生父之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岂不成了楼兰的真正统治者?”苏曼莎叹道。
“是的,他可能会操纵新任国君,改变现行国策,破坏楼兰维持已久的安定,这才是黎贝耶长老最担心的前景。”方品奇说。
“这就很明显了,在凯度多追逐至高权力的过程中,一直把黎贝耶长老视作羁绊,而洞悉其隐私的事实又被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欲除之而后快。”苏曼莎断然道,“老师,我们是不能再犹豫了,一方面要尽快搜集证据,使案情大白于天下。一方面要联合国内的正义力量,寻找一条遏制凯度多兴风作浪的有效办法。”
“其实,”迦乌诺沉吟了一下说,“黎贝耶长老早就在筹划一条挽救楼兰的策略,只是来不及实施便遭毒害。”
“哦,是什么?”
“让我们再来探究第一句遗言的意思吧,”迦乌诺道,“‘尊贵的王室血胤在城西王陵中一脉相传’,也就是说,除了名义上的继承者童格罗,当今的国王陛下还曾有一个嫡亲的后代。”
“啊?”苏曼莎和方品奇又吃一惊,苏曼莎不迭发问,“这位国王真正的传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纪?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苏曼莎小姐,请不要着急,先听长老慢慢解释。”方品奇提醒。
苏曼莎也发觉自己过于激动,看了方品奇一眼,居然很顺从地顿口无言,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迦乌诺。
“这个秘密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了……”迦乌诺要言不烦地陈述。当初,汉廷经略西域的势头方兴未艾,长期盘踞天山南麓的匈奴依然猖獗,物阜民康且占据丝路要冲的楼兰就成为双方拉拢争取的目标。反观楼兰,国小兵弱,武备不整,无力与任何一方抗衡,只能左右逢迎,两边示好,在强权对峙的夹缝中谋求自保。这时候楼兰宫中有事发生,国王安摩希那的第一任妻子布依娜承恩受孕,珠胎暗结,楼兰王位即将后继有人。孰料,这个本应举国欢庆的喜讯却成了君臣面对的极大难题。
原来,在此之前,为了巩固对楼兰的控制,匈奴日逐王曾以自己五岁儿子伊都的名义向安摩希那约定,如若王后生子便结为兄弟,生女即为夫妻。慑于威势,楼兰王只有满口答应。谁知时隔不久,汉廷为强化与西域诸国联盟的手段,也提出了将来以王子为质的要求,安摩希那同样难以回绝。由于协议之际楼兰王尚无子息,同时允诺双方实属无奈搪塞,如今眼看具备了兑现的条件,既不能推诿婉拒,又不能厚此薄彼,因为得罪哪一方都会遗患无穷,苦思冥索,安摩希那陷入了无可排解的窘境。
光阴荏苒,王后布依娜腰身渐隆,临盆在即,贵为国君的安摩希那却丝毫享受不到将为人父的欢悦。得知消息的日逐王不断遣人询问,声称已经替伊都未来的“兄弟”或“妻子”预备下不菲的贺仪。驻守轮台的汉使也格外关注,表示随时具折奏请朝廷,提前为楼兰王子在长安建造府邸。安摩希那纡郁难释,如坐针毡,反复与近臣商讨也苦无对策。瓜熟蒂落,王后分娩的日子来到了。也许是妊娠期间愁绪困扰的缘故,本来体质纤弱的王后早已气血两亏,以致新生命的降临竟成了她的催命符,甚至没有听到一声自己孩子的啼哭,就在痛苦的生产过程中香消玉殒。王后的命运虽然悲惨,却在无形中给了楼兰君臣一个转圜自救的灵感,处心积虑,终于想出了一条瞒天过海的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