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夏天(17)

“你不改,将来都没人跟你!”说着还捂着嘴直乐,一边还添油加醋:“到时候,我再见到你,你还是个单身汉,可怜巴巴地跟我诉苦说:同桌,没人给我做饭吃。 我就扔给你两个馒头,说: 拿好了,吃不饱别再管我要。 ”阿木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地模仿老头子的声音,完全不顾在一旁咬牙切齿瞪着虎目的我。最后她支持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我也没法再憋住笑:“看你那傻样!差不多就中了,还没完了,你?”

“你说谁傻?”阿木立刻起身瞪眼问。“你!看你这破同桌,就给我两馒头,还 扔 !还 扔给我!这不还没分开呢,本质就暴露了。唉,人情冷暖啊 ”我摇摇头。阿木痴痴地笑着:“那我给你换两个花卷,行吧?还是热乎的呢。” “你们家是卖早点的吧?怎么不是馒头就是花卷的?热乎的!连碗豆浆都没有!不吃了!”“那我再给你碗豆浆,行了吧?不用加糖了,吃糖对身体不好。” 我张着嘴,无话可说。阿木笑脸中又显出四个酒窝:“加糖加糖!我一定给你加糖!”我一扬脖子,气节不失:“加糖也不吃了!就凭我玉树临风,要给我做饭的人都得预约。” 阿木忽然心怀不轨地说:“那你可得找一个手艺好的,能干活的,每顿饭得把我的那份也做出来。”我斜着眼睛,表示很不解:

“有我吃的就行了,做你的那份干什么?”阿木特认真地说:“我将来没地方吃饭得找你呀!”我恍然大悟:“噢,敢情你以后也没人管呀?”阿木笑嘻嘻地点点头:“怎么,不让去呀?”我笑着说:

“让让让,不就是俩馒头嘛,我豁出去了。”阿木立起眉毛:“就两个馒头?没别的了?”我咬咬牙:“再给你袋儿咸菜,行吧?”阿木撇撇嘴:“小气鬼!”“我们家就喜欢吃这个。你吃不吃?”阿木换上一脸亲切的微笑:“行行,你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我悲伤地向着房顶:“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阿木笑呵呵地说:“唉,你就认命吧!”我忍不住笑:“咱们这也算患难之交了。”阿木笑得很舒服:“真好玩!”

可是好玩过去之后,我们又难过了。最后一个星期里,我们几乎什么都没干。大家都明白这是高中的最后时光,说它是未成年的最后七天也不算错。那些沉重的书啊本啊都被一书包一书包地运回了家,准备着随同着一段很长的岁月一起埋葬。桌子上干净了不少,显得很空虚,很没有含义,桌子里也几乎被掏空,没有了内容。这些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使用者的老桌子在五月末的阳光下安静地立着,散发着腐木的气息。在我们离开后的许多年,又经历了许多代的使用者后,它们还将这么安静地立着。空气中的灰尘颗粒在阳光中轻舞飞扬,老师们对于大家上课时聊天已经放任了,他们自己也经常和我们扯些闲淡。我和阿木心中空空荡荡,没有心思干什么。也许用高考前的七天来为一段行将入土的十几年的旅程料理后事是有一点奢侈,但为了准备一次不知后果的离别七天却是不够的。可是,我们只有七天。多一天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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