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是张哥你趁那警卫没注意的时候用小拇指盖在我的那张表格上的啊!后来罚站的时候你还偷偷跟我说,不要留下一个黑纪录,那我一辈子就完蛋了。”
“没那么严重,根本就是他妈唬人的─我上回不就告诉过你?”
“我还是感激张哥。虽然我这一辈子还是完蛋了。”孙小六的声音听来比我勇敢多了,“我是说真的。”
我做过这么好汉的事么?在黑暗中我摇摇头。不可能。我再摇摇头,努力向室内每一个角落里搜寻那些失落的记忆的影像,却什么也找不到了。我本能地伸手去摸索,结果在梳妆台上摸着了一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行军口粮塑胶袋。然后我想起来,在和楼上的孙小六说了不知多久的废话的时候,我的确把一整袋狗饼干之类的食物干光了。我吃饱了,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距离下意识所预期的死亡远了,活过来了,和那些曾经邂逅过、拥有过的生命记忆再一次地告别了。
“我没有别的朋友,张哥,只有张哥是我的朋友。”黑暗跟我这么说。
我应该很感动的。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听到这种话会说什么我不知道,而我的回答却是:“你朋友还真多。”
这是我和孙小六勉强交上朋友那个黑夜里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