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说就算她不转学他们也是要分开的,因为李水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分开是迟早的事。
我想到了召娣路粉粉和文青,我们的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就在为了高考忙的人仰马翻的时刻,召娣开始持续生病,感冒发烧头痛牙痛等等病症不算重也不算轻地围绕着她。
那些莫名其妙的虚弱让哲人召娣显得更加深沉。有一次,她望着遥远的地方对我说:“艾宝,我们多可惜啊,高中要结束了,连恋爱都没谈过。”
我之前并不觉得没有谈恋爱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可是召娣那哀怨的眼神让我恍然间大悟,青春的花骨朵里没有调情一样的香气,真是遗憾了。
但是我还是要安慰召娣,我说:“放心,莫愁前路无男人。”
“但是早恋已经没有了。”召娣幽怨的样子彰显出她心里的落寞。
其实我当时只想着召娣能赶快好起来,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侃侃老师同学,侃侃米饭里的那粒老鼠屎。
学校的老鼠很多。我们常在米饭里吃到老鼠屎,每回都是从容地将那粒小小的黑乎乎的东西用筷子拨到桌子上,然后再用拨过老鼠屎的筷子继续吃白米饭。
不但如此,还要互相沟通,比如今天你吃到老鼠屎没?今天你吃到几粒老鼠屎?哎呀,你竟然比我多吃到一粒
如果岁月美好,就连老鼠屎都是欢乐的。
我还想召娣赶快好起来是因为我高中生涯中的最后一个生日就要来了,我希望她们能一起站在我面前,抹我一脸的生日蛋糕。
然而就在我生日当天,召娣又去医院挂水了,文青在放学后被家里的一个电话叫了回去。于是我和路粉粉两个人摩拳擦掌地想做点什么,最后都觉得无趣。路粉粉说去拍个照片吧。我说好。
于是我在一家私人小作坊里拍了我高中最后一个生日的留念照,短发,清汤挂面的脸,木然没有笑容的表情,一副装作小女人的姿态 咔嚓 拿相机的男人的小儿子走过来说:“爸爸,我饿了,快来吃饭。”
我说:“那就这样吧。”
于是我拉着路粉粉走了。
就在走出那家作坊的一刹那,我迎面遇见了哈悠。
哈悠看见了我,朝我微笑。
我当时很激动,用力拉着路粉粉的手,以至于路粉粉尖叫。
“喂,你知不知道 ”我故意大声对哈悠说话,我想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结果哈悠递给我一个盒子,说:“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我接过盒子,说:“哪儿听的小道消息?”
“三子说的。这是他叫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有事 ”
我狠狠地瞪了哈悠一眼,拉着路粉粉就走了。
路粉粉说哈悠是傻子。
但是我觉得他不是。
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去做在投资之后可能毫无回报或者全无结果的事,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的事,聪明人都不会轻易去做。
哈悠就不会。
可是我喜欢聪明人。
哈悠和高中时代的终结,这两件事让我心神不宁,但是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即使我会整夜整夜地在午夜清醒过来,然后看着墙上窗外的灯光发呆。发呆是年轻时的忧郁,假装成熟。
住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夏夜的燥热让人睡不着觉,感觉身边到处都是蚊子的叫声。
召娣和文青就睡在我头边,而我身旁则睡着路粉粉。
我以为她们都睡着了。结果召娣忽然哎了一声,然后我们三人全部回答:“干吗?”
“你们有没有特别留恋的地方?”召娣问。
“床!”我们齐声回答。
“可是我想去教室呢!”召娣说。
“是不是教室里还有一本没有撕碎的日记?”我问召娣。因为那个下午召娣在宿舍默默地一个人撕碎了她这三年写的所有日记。
我常怀疑召娣是喜欢某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男生的,不然哪里有什么事值得她写三年的日记?而且还要在最后全部撕碎!
召娣也许在黑暗里瞪了我一眼,但是我没看见,然后路粉粉说:“走吧!”
于是我们全部下床奔向教室。
木子当时还在教室里温习功课,但是她在我们四个人的惊呼声中逃似的离开了。
我们将门关上,灯关上,当然,电扇是不能关的。然后席地而坐。
坐下之后路粉粉说:“如果再买点瓜子来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