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关于秋天的记忆(1)

岁月已逝,我依然会在彼岸遥望你曾用青春给我写的昨天,那些年,我们都有过爱情,也都有过如今再不提起的梦想。关于明天,它已经来到,谁也不去说它是否有当初我们期待的容颜。但是,如今我只想知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艾宝。婚礼前夜。

2007年10月,秋凉。

路粉粉打电话把我和召娣都叫到了南京,说文青出事了,让我们去和文青聚最后一次。然而没想到一见面就演变成一场煽动文青离婚的大动乱。

我和路粉粉还有召娣像三个大法官站在文青的对面,用义正辞严的严肃腔调对她说:“你到底敢不敢跟他离婚?”文青低下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坚定地说:“我不离。”

文青说话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八年前的秋天,我和路粉粉还有召娣像三个女流氓坐在文青的对面,用高傲地摸不着边际的语气对她说:“你到底敢不敢跟我们一起?”文青犹豫而又艰难地思考了半天,就在我们要放弃的时候,她说她敢。于是那天晚上,真正的月黑风高时分,我们像四个车轱辘滚出了校园的围墙,滚进了一大片西瓜地,然后每个人抱着一个西瓜压着狂笑的嗓音缩进墙角,一直吃到肚皮胀疼。然后文青正式成了我们这一小撮里的一份子。后来我们四个人有了响当当的名号--后现代四人帮!

此时,文青说完这句话眼神忧郁地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孩子刚刚满月,粉嫩的叫人心疼。

就在我抬起手想指着文青再骂她几句的时候,文青忽然抬起头望着我们,用淡然的口吻说:“不要都只是会说我,粉粉你当年把他捉奸在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召娣你有本事别躲,你有本事你分手啊?”终于轮到说我了,我得意地看着文青,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在感情上耍孬种的把柄在文青手上,结果,她竟然说:“艾宝,你不要觉得你没什么可让我说的,你一个连恋爱都不敢谈的女人真的没资格在这里说我。”

接着我不顾粉粉和召娣的阻拦,头也不回地从文青那个租来的狭小的不敢被人知道的小房子里奔了出来。

出来之前我对文青说:“你这个没用的,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等我走出那个房子我才想起来这话是两年前召娣对粉粉说过的,一模一样,原因也是男人。

其实我之所以如此流畅以至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从文青那里离开是因为我要赶飞机去广州见一个人。

我接到消息,哈悠明天路过广州。哈悠是曾经坐在我旁边的文弱白净的小男生。

我一定要见哈悠!

我有必须要见他的理由。那理由就像是夏天傍晚潮湿的热风,让人夜不能寐。

广州。

秋初傍晚的风,带着清爽的凉意,但是我依然燥热,就像我此时望着哈悠的眼神。大学四年加上毕业后一年,我与哈悠已五年未见。他略显刚毅的侧面好像在提示我五年的时间就像王母娘娘的发簪,在我和他之间划上了一道永不可逾越的鸿沟。

哈悠手里把玩着我递给他的烟,没有点,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我露在凉鞋外面的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趾,缓慢而又深情地说:“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吗?”他说完没有看我,更加没有等我回答,然后他就说了答案。

他说:“就是你已经长大而自己却不知道。”

这就是分别五年之后我和哈悠之间的纯粹地带着季节的温度和杂乱的情感的对话,在我们彼此说了好久不见又沉默了两分钟之后,在哈悠说了这句话之后,我假装身上的电话震动慌忙掏出来一边说一边往远处走,然后我没有再回去。

其实我当时在走远之后有在某个时刻后悔,当时我转身,隔着哈悠看不见我的距离和人群,用五年前我曾用过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哈悠足足有五分钟。而在这五分钟里,哈悠点燃了我给他的烟,吸了一口,然后他被呛得直咳嗽,再然后,我看见他擦了一下眼睛--大概是呛出了眼泪。在我驻足痴望他的五分钟里,他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他好像知道我一定不会再回去了,又好像知道我必定会回去。

五年了,哈悠还是那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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