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呆了一呆,一会才说道:“早上五点从临安出发,可以坐到车的,大概七点半就到杭州了,就算塞车的话,八点半也到了,所以我从来没有迟到过。”
“早上五点?”姜季泽重复了一句,洛水点了点头,想着他问她这个做什么?觉得她辛苦吗?其实是挺辛苦的,特别是大冬天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昏黄的路灯光都好像被寒气冻住了,路面上结着冰花,她和江云走在长街上,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因为冷,两个人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江云总是叫她把两只手放在他的口袋里,或者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或者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念:“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去年整个冬天,几乎每个周一的早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原本可以周日下午就回杭州,却舍不得和江云分开,要和他多呆一个晚上,所以经常都是周五晚上回去,周一早上再回杭州。
如今回忆起来,好像确实很辛苦,可是当时两个人相拥相抱,互相呵手取暖,反倒一点都不冷似的。
“明天早上五点可能没有车,现在很多人还在家里过年。”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洛水以为他是担心她明天上班会迟到,只得一壁车轱辘话的反复说:“会有车的,有车的。”
姜季泽也没有再说什么,后视镜里的女孩眼中秋水如玉,他沉默着继续往前开车。到了临安后,一直把她送到她男友的学校,洛水像往常一样谢了他,然后兔子一样跑开了。
现在和他相处,比起第一次坐他的车,是更紧张难堪了,因为知道他老家不是临安的缘故,他好像是专门为了一次次送她回临安?
洛水跑进了学校,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去想了,紧张过后,先是觉得如果他喜欢她真是件麻烦事,之后,又觉得是一件可得意的事情,毕竟被特别有钱的男人喜欢了,想着见到江云的时候可以向他吹嘘,让他紧张一下,也要向他证明,她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真的很爱他。最后,又想着还是不要告诉江云,怕他误会。
因为不用买房子了,江云不用再像葛朗台那样省钱,两个人总算住了一次宾馆。在宾馆里,江云提出五一回她家结婚,洛水也很高兴地同意了。
第二天因为江云还要急着回学校,所以在宾馆门口嘱托洛水几句,就和她分了手。洛水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往汽车东站赶。
快到车站时,一个人走在前面,黑灯瞎火的,感觉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跟着她,黄色的光柱从后面打过来,耀眼的灯光刺得她心惊肉跳。她走到边上,脚步放慢,想让后面的车先过去,那辆车却始终慢腾腾地跟在她后面,没有上前。
洛水也没有注意,到了车站,果然如姜季泽所说,没有车,冷冷清清的。洛水想着这下惨了,昨天才向姜总保证不会上班迟到,今天肯定就要迟到了,低着头往车站外面走,前面却响起“嘀嘀”汽车喇叭的声音,洛水抬起头来,就看到姜季泽的车停在那里。
驾驶座的车窗已经摇下来,他正看着她。
她猛吃了一惊,想着这个时候,他怎么在临安?她呆在原地,瞪眼看着姜季泽。季泽一脸苍白,眼睛红肿,嘴唇四周一片青色,估计是没剃胡子,他整个人神情很憔悴。身上衣服也仍是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他好像一个晚上都在车上打发的。
洛水就呆了,一句古诗总是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为谁风露立中宵”。她第一次看到这句诗时,曾经被里面的感情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想到今天--
姜季泽把车子开到她面前,把车门打开,洛水整个人好似魔住了,很听话地就坐上他的车,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很尴尬。
洛水看到季泽的嘴唇动了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车子往杭州开去,他好像很紧张,一路上都在积蓄勇气似的。
路上两个小时对于两个人来说,漫长得就像两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