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魔方》(34)

时间再一次回到高三虎出事的那个夜晚。

“那晚,我听到三虎站在卧室给报社打电话,胡编我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风流韵事,他编得那么入神,那么活灵活现,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站在了他身后。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口。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我带上了卧室门,痛到无力说话,无法呼吸,只知道恍恍惚惚地走到书房去,拿出藏在抽屉里的一瓶药丸……第一次三虎打我的时候,我曾逃到了三里屯的酒吧去喝酒,当时有一个人向我推销这个High丸,他说吃了这个药丸会感觉很快乐,不过这种药达到一定剂量的时候,能让人产生错乱和旋转的幻觉,在极度兴奋和快乐中死去。所以那个人只肯一次卖一粒给我。他的话对我很有诱惑力,我这辈子就是快乐来得太少太短暂了,于是平时很讨厌推销的我买了一粒药丸。再后来,三虎每打我一次,我都会去那个酒吧,找那个人买药。我一直没有吃,而是偷偷地把药丸攒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原来我是想体验真正的快乐,结束自己充满了痛苦和无奈的人生。

“我走到厨房,把药丸一粒粒地放到了咖啡里,轻轻地搅拌着。我端着咖啡坐到餐厅里,呆呆地看着餐桌上那束黑色郁金香,郁金香是我和三虎都特别喜欢的花,心情好的时候,他每天会换一束花,而且每次颜色都不同。看着郁金香开得那么美丽,我突然没有了一点儿恐惧,名誉、爱情、事业、生命,一切都无所谓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你回来了?’三虎站在我面前,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人……我明白,他给报社打那通电话,无非是想让我在影视界混不下去而已,他以为毁掉我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就可以让我独属于他一个人。其实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他是我的一切。但他现在毁掉的并不是我的名誉,而是我对他的信任和人生的希望。

“我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好好记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给过我赤道一般的热情,让我的生命燃烧,却又给了我南极一般的冷酷,让我对世界绝望。可是看着他,我仍然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爱与恨。我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个自私的男人没有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一刻我的脑子乱极了,我的心在水深火热里煎熬。我走了过去,踮起脚抱住了他,他也紧紧地抱住了我,那种抱法,就好像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生命。我们抱了很久,他突然对我说:‘盈盈,还记得我给你做的那个魔方模型吗?你去把它找出来好吗?’我问他要做什么,他在我耳边低语,‘去找出来,我要让它陪伴着你,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我爱你,无论怎样我都是爱你的。’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把我又带回了恋爱时的感觉。我就像被催眠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房里去找他要的东西。我记得搬家的时候曾经把魔方放在书柜顶层的,但这天找来找去都找不着,直到找到卧室,发现它就放在床头柜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家里的大门‘砰’地响了一下,跑出来一看,三虎出门了。原来他刚才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又一次伤害之后哄我的玩意儿,每次他都是这样,一顿暴力之后会换来加倍的温存。我站在原地苦笑自己的幼稚,然后走回厨房端起我的咖啡——我突然发现杯子空了!我的脑子一炸,三虎把它喝掉了!那可是我用来自杀的毒药啊!我疯了一样追到阳台上,发现他的车刚好开出小区门口,我站在楼上都能听到发动机‘轰’的一声巨响,他的车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要知道三虎平时开车很小心,从来不这样快速,这都是让我那杯药咖啡害的!我追出小区,打了一个的士跟着车消失的方向追去,同时疯狂地打他的电话。可是晚了,我太慢了,只跑出了一个街口就失去了他的踪迹,而他的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

“我回到家里,心乱如麻。想报警,却又不敢,只能一次又一次尝试拨打三虎的电话。也许是我连日奔波太累了,我竟然在极度焦虑中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家里的电话猛地响起,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三虎出事了……

“三虎和他的车被人发现坠毁在门头沟的盘山公路上,由于出事的是最险要的路段,那天清晨又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雨,警察鉴定为交通意外。我逃脱了罪责,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庆幸,我的心随着三虎一起死了,那时我决定料理完他的后事就自杀殉情。我们在人世间时被俗事烦心不能好好相处,也许到了阴间可以安静地相守,我想去那里延续我们的爱情和婚姻。所以那时我还是比较平静的。至于葬礼上记者的出现,在家被人泼粪水和自杀被魏老师救了,都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江澜闭上眼睛,痛苦的表情再一次将她的五官扭曲。咖啡厅的小包房里只有密谈的两个人,江澜的声音一停下来,就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景川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沉重的鼓点,猛烈地在胸腔里来回撞击。这意味着什么?高三虎不是车祸或者自杀,而是让江澜无意中害死的?难怪她死活不肯说出真相,景川的心充满了内疚,他这样逼她说出事实的确是过分了。

可是事已至此,景川必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才能真正帮到江澜。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景川忍不住发问:“你和顾伟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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