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鹦鹉先前还灵动得很,慢慢的却有些打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再不喊了,串珠拈了几块寿糕继续逗它,哄它继续说着吉祥话,鹦鹉却猛地怪叫了两声,身体一阵痉挛,浑身毛发竖起,翅膀扑腾腾地一阵乱扇,五色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串珠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几步,鹦鹉在架子上一阵上下使劲飞窜,脚上拴的铁链子吊着它的身体在一阵乱晃,折腾一阵,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串珠这才敢跑过去,翻过鹦鹉耷拉的脑袋,惊魂未定地道:“王爷,娘娘,它死了。”

夜羲的眼神停留在那一盘没有动过的寿糕上,忽然沉声道:“把寿糕撤了。”

朝颜心下一沉,“怎么了?”

夜羲不想在她生辰扰了她兴致,更怕她担心,只温和地笑,“没什么,别想太多。”

朝颜也勉强笑了笑,心里此时却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若没有方才那只鹦鹉,现在兴许倒地而亡的人,就该是自己。她想起一年前杨太后赐她的那盏毒酒,火烧火燎的酒液割破喉咙,顺着喉头一路烧下去,烧得五脏六腑皆是灼烫的痛楚。

二月里,武尉将军几人被定谋逆之罪,举家凡满十四岁男丁皆斩首,女眷流徙三千里。随后,廷尉司提审了将军府数位门客,严刑拷打之下,几人一口咬定衡山王对被废不满,终日吟词书画泄恨,暗中与武尉将军几人有书信往来。

随后的事态一发不可收,矛头直指夜羲。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朝堂、后宫的各股势力都参与到了其中。宫中的皇后、楚仲宣一党、拥护夜飒的朝臣,甚至是朝中所谓保持中立的一干贵族门阀,都想从这场权利纷争中取得自己的利益。

朝堂上还有一批从前董氏外戚的余党,夜飒正苦于无由头彻底铲除,这一诬告正中他下怀,当即下旨严惩。月末时,廷尉司开始在京中四处搜捕乱党,大臣们纷纷闭门拒客,生怕被牵连其中,京中人心惶惶。

宣政殿。

廷尉令恭身将供词呈上,禀道:“此乃臣整理所得上阳宫宫人供词,请皇上御览。”四德上前接了来,递上龙案,夜飒拿起翻看略扫了几眼,沉吟不语。

恢宏庄严的宣政殿内一派阒然无声,仅剩皇帝的指节漫不经心叩着御案的沉闷声,静得可怕。廷尉令窥不清珠冕后皇帝神色,试探着问:“衡山王乃废帝,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上圣断。”

“若按律例,当如何处置?”夜飒执了御笔,寥寥几笔划过,头也不抬地问。

廷尉令只好又道:“大周律例,谋逆当车裂腰斩,若犯者为皇亲,则可酌情给个体面的死法,男赐鸩酒或匕首,女眷赐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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