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仿佛又是那个燥热的午后,太掖池偏僻的墙角,开得近乎妖红的满树繁花,少年的掌心火热而有力,动作肆意而轻佻……这样来势汹汹的汹涌情欲,陌生得教她害怕,她想挣扎,身体却不能动弹分毫——
朝颜从小腹猛然的剧痛中惊醒,推开被衾,借着窗外的月光往腿间一瞧,就见身下的被褥不知何时已悄然浸染上一滩妖娆刺红的血迹。
原是月信来了。
外头的天色仿佛还是半夜里,她一身的冷汗,抱膝坐在榻上长长喘着气,暗自庆幸刚刚仅仅是梦,可心底即是骇然,又是深深的厌弃,自那日过后,夜飒仿佛故意躲着她,再未在宫中出现过,几日老王妃入宫请安,夜飒也并未跟上。她已半个月未瞧见他了。
而今日,她竟做了这样羞耻的梦。
下贱!朝颜恼愤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晌午的天气分外炎热,大殿里阴凉空旷,除却冰融之声便是珠帘外几个大臣呈禀政务的声音。自夜羲告病,朝政全由董氏掌控,每日三公九卿都会来未央宫呈报政事。外头大臣的声音仍在继续,夜羲的眉头却渐渐蹙紧,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
等到几个老臣告退,他已铁青着脸一把抓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上掼去,瓷器碎裂之声惊破满殿的宁谐,侍立在外间的宫人也不敢进来瞧动静,只迅速呼啦啦跪了一地。
“混帐!”夜羲咬牙骂出声,他平素待人和气,甚少这般大动肝火,此时因在病中,脸色本就苍白,一番震怒之下气息早已紊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难道我大周的社稷就要毁在贪得无厌的外戚手上么!”
朝颜默默陪在一旁,欲试着开解他,夜羲却腾地从榻上起身,赤着足烦躁地在殿里来回奔走,唇中喃喃:“外戚专权,民不聊生,这帮硕鼠还振振有词,这是朕为君的悲哀,将来九泉之下,要朕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他越说越激动,连气息也乱了起来,朝颜忙上前轻声道:“皇上,这两天您太辛苦了,御医也说你应该戒焦戒躁——”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猛地扬手挥开,夜羲的声音变得暴怒而狂躁,“朕还要这副病躯做什么!任着这帮硕鼠榨取民脂民膏,朕却什么都做不成!还要这副病躯做什么!”
朝颜被他忽然而来的暴怒吓住了,“我……我不过随便说说,您最近时常大动肝火,这样对身子不好……”
夜羲看着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怒火似乎吓住了她,她低头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额前一缕碎发却调皮垂了下来,他静静凝视她一刻,终于伸过手替她捋开,欲言又止。
他的指尖修长,抚过肌肤时带着温热的触感,朝颜诧异地抬头,两人的目光便融在一起。
“朝颜……”他柔声唤她的名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