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文武路东坡38号,古朴的青石路,两排苍老的榕树,榕树下有很多小摊,卖的都是一些商场里看不到的小玩意儿。头发发白的张家老奶奶总是喜欢拿着一只竹凳子坐在榕树底下晒太阳。往斜坡上去,就是那幢38号公寓。红砖砌成的外墙,因为年代的悠久而有些黯然失色。我推开掉漆的绿色铁门,楼道还是那么的黑。这栋楼的走道灯常年闹罢工,那时候我们总是拉着手,他在前,我在后,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楼道很黑,我们看不清楚彼此,掌心温度的融合将我们连成一体。
那时候,那时候,那时候……
我想你大概已经忘了那时候。你结婚了,你的丈夫待你很好,你有一个儿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女儿。你的公公婆婆从来都不刁难你,你在他们的呵护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从不提起过去,因为你已经把它忘记。
你变了,或者该说,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再做那些无谓的梦,亦不再说起那个人。你如同这座城市里所有精明能干的女人一样,懂得善用你身边所有的资源,你充分享受着物质带给你的欢愉,你强迫自己接受这就是幸福。你每天都在笑,可是这笑容已经跟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
你已经不认识我了,而我,也该消失了。
我叫薛书妍,你也是薛书妍。我们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心脏,我们本该是同一个人,可现在我们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远到再也不可能交集。时间已经将我们分离成两个人,你依然活在现实中,而我,就要化为那缕缕轻烟,再也不要被想起。
七里巷2幢1号,那是我曾经的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我们在那里曾经有过一段顶快乐的时光。你也在那里生活过,那时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都是薛书妍,我们不分彼此。
爸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的名字取了“颜”的谐音,而我还有一个哥哥,名字取自“玉”的谐音,叫薛书宇。
七里巷里栽了许多七里香,每到夏天的晚上,凉风从叶子拂过,总能带来阵阵清香。那时候我总喜欢跟薛书宇坐在我们家的阳台上,一人啃着一根冰棍,闻着花香,天马行空地闲聊。
我跟薛书宇的感情很好,他是我的异卵双胞胎哥哥,比我早来到这个世界瞎蹦达了几秒。我们还是一颗小小胚芽的时候,就腻在一起了。之后,我们一起挤在妈妈的子宫里呆了长达九个多月的时间,自此结下了深厚的同胞亲情。
我们一起上的小区幼儿园,一起被划片分配到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中考的时候,本来我们有更多的选择权的,结果我们俩考了差不多的分,最后还是报考了同一所重点高中。
我想这些你都已经忘了吧?可我没忘。过去的一点一滴都溶进我的脑细胞里,除非它们都坏死,否则我不可能忘记。
薛书宇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牵着小女生的手,在爸爸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早恋了。爸爸妈妈对他的管教总是很松,甚至还会帮他出谋画策讨女孩子欢心。
你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带回家的女生?两只大大的眼睛,梳着长长的麻花辫。爸爸还给她包了十块钱的红包,说是第一次到我们家,图个吉利保平安。
薛书宇一直是个让人很头疼的家伙。他太多情。多情之人皆自扰。
高三那年暑假,有天晚上薛书宇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白皙的脸鼻青眼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