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被鸦片击溃的帝国(1)

在英国的武力面前,满清王朝的权威倒下成为碎片;天朝永恒的迷信破碎了;与文明世界隔绝的野蛮和密封被侵犯了,而开放则达成了。

——卡尔·马克思

正当雷履泰在北方空拳打出一片“票号江山”的时候,在炎热的广东,一个比他年长一岁、尖脸瘦小的南方商人正让自己的财富像泡沫一样急速膨胀。

这位名叫伍秉鉴(公元1769~1843年,又叫伍浩官)的人,是当时极少数在世界贸易舞台上拥有声望的中国商人,他的个人财富超过任何一个晋商或徽商家族,是帝国当之无愧的首富。一位在广州居住了20多年的美国商人亨特在《广州番鬼录》一书中说:“伍浩官究竟有多少钱,是大家常常辩论的题目。1834年,有一次,浩官对他的各种田产、房屋、店铺、银号及运往英美的货物等财产估计了一下,共约2600万银元。”在西方人的眼中,伍氏就是当时世界上的首富,在《亚洲华尔街日报》评选出的1000年以来世界上最富有的50个人中,伍秉鉴是6个入选的中国人里唯一的商人。

伍家并非老字号的十三行世家,他的父亲伍国莹曾是潘启家族同文行的账房先生,后来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扶持下自立门户,创办怡和行,伍秉鉴在32岁时继承父业,历20余年,终于超越同文行成为行商的领袖——“商总”。

伍秉鉴的成功主要得益于二,一是诚实谦顺、敢于吃亏的经商个性,二是与英美外资公司超乎想象的密切关系。

流传至今的伍秉鉴故事大多与“吃亏”有关。1805年,一家外国商号按照约定将一批棉花运到广州,货到港后发现是陈货,行商们都不肯碰,然而伍秉鉴却收购了这批棉花,也因此亏了1万多银元,他对外商只说了一句话:“以后要多加小心。”还有一次,一位欠了伍秉鉴7.2万银元的波士顿商人,因为经营不善无力偿还债务,欠款在身,离家多年却不能回国,伍秉鉴撕掉了借据,让他放心地回去。这些“小故事”让西方人印象深刻,在他们的很多来往信函中,都称伍秉鉴“在诚实和博爱方面享有无可指摘的盛名”,是一位非常值得信赖的商业伙伴。当时,行商与外商的交易虽然数额巨大,但双方的贸易经营全凭口头约定,从不用书面契约,人格信用自然成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前提。

伍秉鉴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交情延及父辈,双方都在长期贸易中获得了最大利益。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班在每年结束广州的交易前往澳门暂住时,总是将库款交给伍秉鉴经营,公司有时资金周转不灵,还向伍家借贷。而伍氏在经营上的才干也让洋人非常钦佩,有记载说,某次,双方要盘点一笔百余万元的期票利息,英商先是计算清楚了,然后到伍家对账,伍秉鉴根据核对出来的数据,当场就算出了兑付利息,竟与英商的数目不差分毫,这让对方极为惊讶和折服。外商们都把精明而大度的伍秉鉴看成最可靠的贸易对象,尽管伍家的怡和行收费较高,但仍乐意与他交易。

在过去的100多年里,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对华贸易中赚得钵满盆满,引起了英国自由商人以及其他国家的不满,垄断地位被打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伍秉鉴似乎预感到了这一很可能出现的变化。因此,他在新崛起的、年轻的英美商人身上大力投资。

威廉·查顿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一位随船医生,后来独立门户创办洋行,伍秉鉴与之合作,查顿在广州注册的洋行名称就是貌似与怡和行“一胞双胎”的怡和洋行。1833年,英国的国际贸易政策终于发生重大变化,国会剥夺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对中国茶叶贸易的垄断权,此后,英国东印度公司逐渐退出对华贸易。在伍秉鉴的扶持下,怡和洋行迅速做大,很快占有了广州对外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在广东商界,查顿有“铁头老鼠”的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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