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个矛盾的本质存在于我称之为躲闪的东西之中,因为这种躲闪既比帕斯卡所说的移开少点什么,又比他所说的移开多点什么。致命的躲闪形成本文的第三个主题,即希望。对另一种“值得生存”的生活的希望,或对那些活着不是为了生活本身而是为了某种伟大思想,以致超越生活并使之理想化的人的弄虚作假,它们都给予了生活一种意义,并且也背叛了生活。
这样,什么都把问题弄得复杂了。迄今为止,人们一直在玩弄辞藻,装作相信拒绝赋予人生一种意义势必导致宣布人生不值得过,而且这也并非徒劳。事实上,这两种判断之间并没有任何强制性的尺度。只是应该不要被上述的混乱、不一致和不合逻辑引入歧途。必须排除一切,直奔真正的问题。人自杀,因为人生不值得过,这无疑是一个真理,不过这真理是贫乏的,因为它是一种自明之理。
然而,这种加于存在的凌辱,这种存在被投入其中的失望,是否来自存在的毫无意义呢?它的荒诞一定要求人们通过希望或者自杀来逃避它吗?这是在排除其余的一切的同时需要揭示、探究和阐明的。荒诞是否要求死亡,应该在一切思想方法和一切无私精神的作用之处,给予这个问题以优先权。差异、矛盾、“客观的”精神总是善于引入各种问题之中的心理,在这种探索和这种激情中都没有位置。其中只需要一种没有理由的思想,即逻辑。这并不容易。合乎逻辑是轻而易举的。但把逻辑贯彻到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死于自己之手的人就是这样沿着他们感情的斜坡一直滚到底的。关于自杀的思考使我有机会提出我感兴趣的唯一问题:有一个一直到死亡的逻辑吗?只是在不带混乱的激情而单凭明显的事实的引导来继续我在这里指明其根源的推理的时候,我才能够知道。这就是我所谓的荒诞的推理。许多人已经开始了。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坚持。
当卡尔·雅斯贝尔斯①揭示了使世界成为统一体之不可能时,喊道:“这种限制把我引向自我,在那里,我不再躲在一种我只会表现的客观的观点之后,在那里,自我和他人的存在都不再能成为我的对象了②。”他在许多人之后又让人想起思想已达其边缘的那些荒凉干涸的地方。在许多人之后,大概是这样吧,但有多少急于摆脱困境的人!许多人,而且还是最卑微的人中的许多人都到达过这个思想摇摆的最后的拐弯处。他们于是放弃了他们曾经最为珍贵的生命。另一些人,他们是精神的王子,他们也放弃,但他们进行的却是他们的思想在其最纯粹的反抗中的自杀。
相反,真正的努力在于尽可能地坚持,在于仔细考察这遥远国度的怪异的草木。持久性和洞察力是这场荒诞、希望和死亡相互辩驳的不合人情的游戏中享有特权的观众。这个舞蹈既是基本的,又是细腻的,精神可以先分析其形象,然后再阐明之,并且再次亲身体验之。
① 雅斯贝尔斯(1883—1969),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
② 语出海德格尔《存在的哲学》,转引自雅娜·海尔什《哲学的幻象》,阿尔康版,1963 年,第157 页。——原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