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婆婆(1)

一行三人在站台上伸长了脖子等,米米想着自己又何必这样殷勤?便悄悄后退半步。再看大贵,几乎已是摩拳擦掌,等不及要告状要诉苦;而大富面色平静看着远方的铁轨。心里不禁怪他:要不是你,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一对母女,现在你倒是没事人一样,回头你妈你妹还饶得了我?等会你要是偏帮你妈,我们也不用再在一起啦。婚姻进入第三个年头,米米还是头一番想到离婚,不禁泪水夺眶而出,赶紧轻轻用袖子印干——不敢哭,不敢撒娇,不敢露出哭过的痕迹,不敢擦肿了眼睛,现在这些统统都不合时宜。

婆婆终于来了,她一个人来的。米米一眼看过去,她穿着三件毛衣,领口不齐地分别露着紫色绿色和黄色,外面罩着一件棉袄。触目所及,没有一件衣服是米米买给她的,米米知道,她是来划清界限的。

婆婆提着一个行李袋和一只颜色浑浊的塑料桶,奔跑而来,仔细地仰头看了一眼儿子,又平视着看看女儿,再转向米米。米米赶紧伸手去接行李,婆婆笑了:“这是花生油,自家榨的,很重,你小心点。”大富已经接了过去。婆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儿子。

在车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米米跟大富坐在前面,婆婆在后面牵着大贵的手,母女一起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憧憬无限。米米暗中叹了口气。

一进家门,门内小地毯上已经放好了待换的拖鞋,小阿姨看到只来了一位客人,又收起其中多准备的一双,并且来帮米米提手袋以及帮大富提花生油和行李。米米想:这五百块钱奖金是真的很经用啊,平时桂姐哪里有这样体贴有眼色。不禁暗中看了小姑和婆婆一眼,又笑着向双方介绍。

桂姐很有礼貌地说:“阿姨好!”

婆婆仰天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一家人在沙发上坐下,米米笑道:“妈,站了一天一夜了累不累?先去卧室休息一下吧,晚上我们吃饭时再去请您。洗手间里有牙刷毛巾,等会我来教您开浴室的冷热水……”

婆婆挥挥手:“我不累,喝点热水就行,好久没见我姑娘了,就想跟她说说话,你们有工作的就忙去吧。”

米米想:小姑第一次当面哭诉,我总应该在场才是,至少她也不至于说得太离谱。便说:“我和大富都没有什么事了,在这里陪妈聊天也是一样的。”

婆婆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大贵:“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来啊?”

米米刚要申辩,忽见大贵脸色红润,小声解释道:“妈你乱讲什么?还没开始呢。”说完胆怯地看向米米。

婆婆则笑眯眯地,也看向了米米。

米米看了看大富,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笑道:“妈说的是阿强还是张家明呢?”看到两母女脸现怒色,她才又继续笑道:“大贵那里一定有张家明的手机号码吧?大贵你打给他,让他来吃晚饭,我去请桂姐多做两个菜。”便起身去了厨房。

米米站在厨房里发呆,心想:家明这个人,断不肯浪费别人为他倾心的机会的,一定要受邀而来。就算今天实在出不来,这两天内也是一定要来的了。上次是卖了自己一个面子同意不再理会大贵,可是那样一个天性轻薄自恋的人,又哪里经得起撩拨?婆婆这方面呢,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又有钱又对她好”的男人也无可厚非。小姑是少女芳心,一心认定了如意郎君,怕也是万难规劝。家明现在的女朋友好像叫做玲玲?也不是好相与的,势必要闹到自己家里来,搞不好惊官动府大家丢人都不一定……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件事情尽快过去,家明尽快去掉新鲜感,放弃这一头,回去继续哄玲玲,出钱出力,在所不惜,总之别让此女把事情闹大。小姑则壮士断腕,慧剑斩情思,回老家嫁人。至于说到婆婆的逼婚,米米轻蔑地笑了,家明拒婚经验丰富,意志坚定地热爱自由,一定不会同意的。小姑不可能成为年轻的分不到财产的离婚妇人,如今且愁不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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